周琮不欲再看他,撩袍起身便要绕过他出去。
十九惶然跪着往前挡住他的去路,终于承认:“平京!从平京来的!”
他仍显稚嫩的脸上满是倔强:“阿芙蓉乃是南廷国独有之物,产量甚少,不与外交易,便是找伏息族暗自收购的,药量也是杯水车薪,压制病症,只能如此……”
周琮垂眸看着他:“你来此,乃是长公主放纵逃脱,有监窥之责,我心知肚明,念你尚有几分真心,未报详情,便不曾言明。”
“如今,你擅自行事,违背我意,乞怜于梧桐宫,便是未视我为主,如此,主仆之谊亦消。”
十九满目血丝,仰望着他平淡无波的面容,抓着他的腿,艰涩开口:“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主子您饶我这一回……我发誓此生再不联系那边了……您别赶我走……”
是了,周琮何等聪慧,怎会轻易信了他跟来的理由。
他用了那么多阿芙蓉,怎会闻不到那两箱子里的东西是什么。
他学识广博,又怎会不知阿芙蓉乃是有价无市的东西。
十九追悔莫及,他竟以为能瞒过周琮,欺瞒主子,这是犯了亲侍的大忌!
可若当真不如此行事,郎君的病症又当如何呢?
他不敢松开周琮的腿,便是涎皮赖脸,也不能走。
他当真不愿再回影楼了,他喜欢这里,喜欢跟在周琮身边,还喜欢……
柳兰
城郊松虞山山麓,再不是漫拢青纱的葱郁景象,方入夏,如洗碧空上的日头便初显威力,炽烤着大地,草场上青黄交糅枯荣混杂,再无往日山峦黛绿,翠意相合的景致。
罗雁怡在树荫下,仍是男装打扮,握着马儿的缰绳,将宝鞍扶正后看向身后的男子:“大人,您坐上来,我牵着它遛一遛。”
张定迁一身常服,可他挺鼻薄唇,相貌逸群,文雅从容,气度不凡,无需罗衫矫饰,已叫人难以忽视。
他走近在罗雁怡的控制下温顺的马儿,扣着马鞍的边缘,踩着马镫一跃而上,稳稳地坐了上去。
罗雁怡眉开眼笑:“大人上的愈发娴熟了!”
张定迁自从上次仗义相救之后,又陆陆续续来了几次勾栏,每回都给她打赏二叁两银子,不算多,却能让她现在这个支离破碎的家稍稍好过些。
熟识起来,是她母亲的病情恶化,医馆的郎中让准备后事,罗雁怡不肯,她已经没了父亲,如何也不能再失去娘亲,她奔至以前住的太平长街,一家又一家地去敲门,求这些以往有些交际的达官贵人们能找太医来救救娘亲,昔日的门虎女罗雁怡,抛下了所有骄傲,不知磕了多少个头,说了多少哀求之语,却无一人相助。
后来在宽敞光鲜的街上,她团身崩溃大哭,有车驾经过又返回,“罗小姐?”他就在这时如同神泽天降般到她面前。
太医开的方子里有许许多多名贵药材,张定迁尽数包揽,不到半月,罗夫人当真大好。
她受了他两次恩情,便在听他提及自己不通骑射时自告奋勇要教他。
毕竟她的骑术乃是自小在北地跑出来的,便是罗家军中也称得上是出类拔萃!
他未曾拒绝,与她相约,休沐日前来松虞山学习骑术。
纵有阴凉,仍有热浪灼灼,罗雁怡嗓音清亮,驱散了几分燥意。
张定迁的目光在她俏丽的面容上一扫而过,身体略微前倾,压低重心,而身形依旧挺直,即便扶着马鞍的手心生出了细密的汗,叫旁人看过来也只觉他淡定从容。
罗雁怡见他坐好,便回身亲昵地摸了摸红马的长脸:“柳兰,不准跑哦!”
马儿热烘烘的鼻息喷了满脸,她笑着歪头,精致小巧的鼻子皱了皱,又飞快拍了拍马脸才不松不紧地握着缰绳,领着马儿顺着树荫迈步溜达。
张定迁居高临下,将一切尽收眼底,手心的细汗无端消散几分,清爽的山风徐徐而来,将少女高束的马尾吹地丝丝缕缕。
“你唤它什么?”他垂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