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1 / 2)

室内的暖融融有如实质,要将人烤化、憋死,大大小小的汗水顺着厚实棉衣内的脊沟滑下,阿厘仿佛被蛰了一下,哑着嗓子开口:

“奴婢知罪,奴婢并非存心如此,只是……只是想着去荒野隐居,此生不再现世……”

“好啊!”突然一声清斥打断她,李裕撑着挟轼直起身子,随手抄起脚边的物什砸至她面前,秀眉拧起:“鬼话连篇!”

玉石碎地之音在殿中回荡,黄色的碎片弹到阿厘手边,划开一道细细的口子。

阿厘蜷起刺痛的指头,看着面目全非的黄玉钩带,才意识到长公主已经看过她留与周琮的信。

木屐敲击白玉地砖,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后,芍药红轻纱飘至她跟前。

“抬起头来。”

阿厘难以抑制地发着抖,依言仰起头,干涩的双眼迎上那高高在上、漠然厌恶的目光,眼泪蓦地如断线珠子一般,控制不住地滑下脸庞。

“于再见之地候君相逢……”李裕垂着眼重复那信中的句子,睨着她:“事到如今,竟还敢欺瞒孤!”

阿厘死死抓着衣裙,抖动的幅度更大:“奴婢……奴婢……奴婢知罪……可……”

“殿下恕罪……”

“奴婢……”

此女一而再再而三动用歪心思,许久未有人敢蒙骗自己了,李裕心中生戾,更视她非是乖顺单纯之人,断不可留在周琮身边,懒得听将死之人的哭哭啼啼,转身回到座位,吩咐休绩:“拖出去绞死。”

阿厘失声,身如灌铅,呼吸困难,无数湿汗浸透了她的衣裳,也浸穿了她的希望。

仿佛天地顿挫一刻,心中无数悲愤苦涩决堤。

她看向那高台之上的贵人,使劲擤了擤鼻涕,嘶哑且清晰地喊道:

“长公主殿下――”

阿厘在所有人的惊诧中跪直身子,双眼灼灼,尤带哭腔:

“人生在世,想活便是罪吗?!”

“父母生我,五谷育我,未因饥死,未因病亡,我努力生活十几载,便要因为殿下的喜恶,心甘情愿去送死吗?!”

她情绪激动,胸膛起伏,使劲擦去模糊视线的眼泪,指尖的血蹭到白皙的面颊上,显得更为狼狈,却不在乎。

几乎是汹涌洪流般的不平之气支撑着她,在庄严巍峨的皇宫中,控诉着实际已经把握帝国权柄的公主殿下,为自己渺小如微尘的生命发出哀鸣。

“我不想死!我想活!”

“我什么都没做错―――呃―――”她话未说完便被那带自己前来的侍卫扼住喉咙。

休绩终于反应过来,惊叫:“放肆!”

而那颈间的手指猝然紧收,阿厘整个头脸涨紫,无助地扒着颈间的桎梏,难以自制地要张口吐舌。

李裕已勃然大怒,疾步到他们身旁,一把抽出阿七腰间佩剑。

“殿下不可!”

千钧一发之际,陆孝植突然气喘着出现,急忙按住李裕提剑的手。

李裕眼含冰霜:“放开!”

陆孝植:“殿下不应跟这贱婢一般见识,一时冲动伤了同晏之的情分!”

李裕横眉冷对:“孤为周琮打算,人生于世儿女情长不过沧海一粟,假以时日他必定明白孤的苦心!速速放手!”

陆孝植眼看着阿厘气息愈来愈弱,死死握着李裕拿剑的手,转而厉声命令阿七:“殿下要亲自杀了这贱婢,你还不赶紧放手!”

阿七看向李裕,李裕并不受用陆孝植的把戏,美目凉薄:“孝植,莫要让孤厌你。”

陆孝植面对她肃然的神色,头脑一炸,手指依旧阻拦着,力道却渐渐卸下。

阿厘耳道嗡鸣作响,双眼模糊发黑,整个人仿佛就地旋转,胸腔瘪燥,一生的景象如同走马灯般依次浮现。

小时躺在母亲的被窝里,调皮地用头顶母亲的臂弯。

蹲在地上看蚂蚁搬家,身旁聪慧的小哥哥用米粒引诱一只掉队。

与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