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厘心头百转:“……世子后悔我跟着他吗?”
十九没想到平日里最是单纯好骗的她,居然在这种要紧的时候聪明了起来。
“哪里是……”
“若不是世子授意,你哪里能贸贸然多管闲事,做得了我的主?”阿厘打断他。
反常地让十九邀她来甲板上,又安排十九只保护自己,安安稳稳地看这一出他早有预料的戏,目的就是要吓退她罢。
十九本就不擅长说谎,眼看着她不愿配合,开始苦口婆心:“世子也是好意,他身边疾风骤雨,你留在平京才最为安全,而且你也帮不了他什么,在这还有性命之忧。已经陪了一程,便应该听话跟我回去才是。”
阿厘蹙着眉,反而问他:“这么危险,为何你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已经有了防备,怎么会有事?小打小闹早就习惯了。”十九无奈解释,心道女子就是娇弱。
‘早就习惯了’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她呼吸一滞。
原来只看见过周琮金玉加身,万众瞩目,位高权重,要风得风,威风的很,却不知这样金尊玉贵的人过去经历过多少如今日一般的惊险之事,才能让十九用这种云淡风气的语气说习惯了。
阿厘久久没说话,十九刚要再劝,却见她目光变得坚定,看着他率先出口:
“十九,我这条命就是琮世子救得,既然此行惊险,我更应该在他身边当心观察、仔细侍奉,我不要走。”
世间没了家人、亦没了爱人、搭上此身报答恩人也能知足了。
舱室
亥时,玄夜静,秋水沉。
周琮从底舱出来,接过十一递来的帕子,边往回走边擦拭自己染红的指缝。
他略微低首检视自己双手上的痕迹,淡淡开口:“沉江罢。”
“是。”十一应道,收回那带了血污的帕子,又回禀:
“方才十九来报,阿厘姑娘瞧出了您的安排,不愿下船。”
周琮没太惊讶,此事做的粗糙了些,不怪她能猜出来。
“无妨。”
千百种手段,直接、简单、快捷的比比皆是,只是他不愿使在她身上。
如今阿厘时时刻刻把他当成恩人供着、当成主子侍奉着,可他自己却是最不想拿主子的做派对她发号施令。
行至甲板上,明月高悬,夜风微寒,远岸遥遥,江潮蓝涌。
“仔细看好张定迁和陆若年,明日一早,便按我说的去做。”周琮淡淡吩咐,又拿过十一手中的灯笼:“下去罢。”
十一行礼正要却听见周琮唤他。
“主子?”
“北地可有消息?”
“杜玄通又丢一城,听闻平京来报,陛下似有意派刘林芝和宗室子弟去增援。”
烛光映地周琮腰带上的翡翠莹润透亮,他一手托着灯柄一手握在尾端,修长的指头漫不经心地点着:“殿下适时松松手中的弦才好。”不过此话却不能递到李裕面前,一来不合她的心意,二来也不能让她晓得周琮背着她监测平京。
“十五那边呢?”
“甲松城头挂着的尸首没罗成和周克馑的,倒是有一直带着他那个教头,郝丽寰。”
“可以的话,把郝丽寰带回来,让他们量力而行,莫要惊动杜玄通。”
“是!”
罗成不是贪功冒进之人,智勇无双,对上耸昆仍不落下风,征伐图兰竟全军覆没,北地战事有蹊跷,所知甚少,他还拿不准是否与长公主和杜玄通有关。
为了周罗两家联姻之事,折损罗成这种难得一见的将才,搭上右威卫,甚伤国体,过于疯狂。
可若果真如此,两相结合,他此行肩负的使命,就显得分外可笑。
少做深思,周琮步履不停,登上艉楼。
舱门“吱呀”一声打开,周琮提灯靠近脚边,照亮了靠坐在门口打盹的阿厘,把她的影子摇摇晃晃地投在了地板上。
她枕着臂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