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她欠周琮良多,这舟车劳顿里最需要有人侍奉,她理应跟着去。
是以阿厘得知周琮让自己留在府中时特意去找了他说情,费了老鼻子劲才让他改了主意。
此行算得上仓促,当时周琮正忙于交代自己出去之后的京中事务给十叁和十七。
忠字辈的忠一、忠二等人皆在府中休养生息,静待出发。
阿厘说完自己的想法,就见他眉间微蹙,不容置喙:“你在府中料理杂事。”
说罢继续整理要带走的书册,屋子里收拾东西的侍卫仆人来来往往,窗门大开,丛竹当轩。
“路途遥远奔波,您需要有人侍奉。”阿厘来到他身边,帮着他将收拾好的书册装进手边的笼厢内。
“自有侍奉之人,你在府里照顾好自己即可。”周琮没看她,坐在案前广袖流云,头上没戴饰物,修眉俊颜,仿若莲花台上的仙人。
“可是……”阿厘还想说什么却被他一抬眼,止住了话音。
只因直视这双瑰丽眼睛的冲击太大,叫人不自觉停了动作。
“此行艰险,你就在府中安生待着,若是有什么……要紧之事,也可写信与我。”他眼睫轻轻垂下,又转过身继续手头的事情。
阿厘沉默半晌,手指扶住漆黑的桌案一角,做最后的争取。
“可是……”周琮充耳不闻,不动如山,仿佛她如何都不会动摇他的想法一样。
阿厘心中整理许许多多的理由,见他如此,难免泄了气,竟是一句都说不出口。
最后只失落地呐呐道:“可是阿厘想跟着大人。”
穿堂风起,她低低的话语伴随纸张翻飞之声传到耳中。
周琮顿住,侧首看向她垂着的圆脑袋上毛茸茸的碎发,看她案前不安蜷起的手指。
好风似有意,漫卷书页乱君心。
下山
天空阴恻恻的,日头像蒙了一层纱,底下云雾缭绕,遍地白雪覆盖之中,偶有几处露出玄黑色的山体。
周克馑一行拄着手杖小心在雪地里上攀。
他打头,齐达禹背着肃奚在队伍中间,黄周喜在队末。
由于山上骤冷,当绳子系在腰间的衣物全都解开来穿在身上。
举头望去,大约酉时可以到上边那个最矮的豁口,绕过它到了南坡会好受许多。
周克馑把两只小熊分给了胡玉楼和季布,挨着这毛茸茸的活物,到底能暖和些。
正前方的山势太陡,只能左转,绕过山梁顺着横切带去到远处山势较为和缓的方向,又耽搁了许多时间。
冰天雪地里,一脚踏进去,积雪没过整个小腿,每个人都打着冷战,眼睫上都有了凝结的冰晶。
后边传来一阵急促地呼吸声,周克馑回首,立刻把几乎呼吸不上来的曹展背在后背上。
曹展挥着手要下去,周克馑只闷头前行:“此为军令,休要耽搁行进。”
他便安静了下来,在周克馑耳边像马一样喘气。
前边是仿佛没有尽头的雪山,刺骨的山风,已然没了知觉的双脚,心肺被挤压的气短。
周克馑不敢想旁的,从日出到正午,他们只简单停下吃了口干粮补充体力,又急锣密鼓地行进。
眼前一阵阵发黑,他的思绪渐渐穿过这雪白的山尖,飘回了平京,母亲为他擦汗脱甲,父亲看着他欣慰地笑,舅舅夸他这仗打得不错,有他的风范,秦衡笑他风吹日晒丑陋许多。
……不对,秦衡已经没了。
周克馑紧紧攥住手中的木杖,逼自己坚持住。
他必须要回去,没了秦衡,舅舅指着他继承衣钵呢!
母亲和父亲还在盼着他归来,这么久了,定是担心极了。
还有云笙,他出来这么久,那个小院还能藏住她吗,她还生自己气吗。
他要回去跟她成亲,他只要她一个,定不要让她因此伤心了。
如此想着,周克馑背着曹展,深一脚浅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