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嘴!”

这一次爹娘没有打阿姐, 阿姐被捆在了凳子上,爹手拿着窝窝头,凶暴往阿姐嘴巴里塞。娘端着一碗粥,捏着她的嘴巴往里灌。

窝窝头又硬又难啃,塞入嘴中像一块粗糙抹布。小米粥则是顺着阿姐的唇角流淌下去,阿姐不住地挣扎哭喊,“我吃,我吃!”

爹娘这才满意对视一眼,其中一人上前替阿姐松绑。阿姐似乎已经被绑了很长时间,刚想要站起来便腿麻地跪了下去,她急切捡起摔落在地的窝窝头,一边大?哭一边用力咀嚼。

身后覆盖下一道阴影。

阿姐恐惧停止咀嚼,惨白一张脸向后看去。爹的眼神里没有一丝为人父母的温情,他像是在打量一件商品,嘿嘿笑着搓了搓手道:“大?官说十天之后,就将你纳了做妾。”

一句话,将她的人生判下死刑。

阿姐迟钝地眨了眨眼,她缓慢地放下了窝窝头,擦干唇角的粥,眼睛紧闭静默流泪。

娘的声音一下子尖利起来:“你不愿?你不愿也得?给俺装作愿意,养你这么大?是白养的吗?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她气冲冲转过身寻找藤条,指着阿姐的鼻子:“你愿不愿?”

阿姐张了张嘴巴,沉默。

藤条立即劈在了她的身上,将她劈到踉跄前仆在地。门口的阿筝捂住了嘴巴,喉咙里发?出隐忍的啜泣声,她看见阿姐在一地食物残渣中狼狈抬头,僵硬又无力冲她扯唇笑了笑:“妹妹不怕,躲起来”

也就是这一瞬,心底的情绪爆发?到了最高点?,害怕、委屈、怨恨、无望……

连星茗险些弄混自?己究竟是谁,他焦急跑到小厨房里,将门关紧。可是殴打声并?没有变小,它们?还是顺着四处漏风的土墙钻了进?来,冰凉骸骨。他冲到了角落里,恐惧抽出两根藤条,咬着下唇开始编篓子,手指不停地颤抖。

待掌心的刺痛传来,他才从这些不属于他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心中扶额:“难怪当年师兄总拦着我练琴。世上最痛苦之事,莫过于越努力,越不幸。”

毒打持续到了天明,阿筝也编了一夜的篓子。天亮,那间房再一次被上了锁。

带阿姐一起逃离这个家是一场伟大?的冒险,而?今这场冒险被添加了一个最后时限

十天。

卖完篓子收工后,阿筝再一次来到了红木门庭院前,她从石狮子底下抽出那张皱巴巴的宣纸,小心翼翼在上面?画了一座假山。

男人惊奇笑:“你想建座假山,为什么?”

阿筝抿了抿唇,眼底放光说:“害怕的时候,可以躲到假山上面?去!”

“害怕的时候你可以跑啊。”

阿筝摇了摇头,说:“假山上不了锁。”

之后的每一天,阿筝都会来到这座庭院前,在男人疑惑的注视之下,她会画上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有时候是一只振翅翱翔的鸟儿,有时候是一座四面?透光的雨亭。

她总是会脸蛋红扑扑的,期待畅享着以后该如何?装饰自?己的小房子

“如果有一天我可以买下这栋房,我要再种?一颗桃子树!分给阿牛阿虎他们?吃。”

“如果有一天……我想再建一个小池塘,夏天可以光着脚丫下去踩水玩儿。”

随着私藏的铜钱数目增多,她日益开朗起来,脸上的笑容也变多。男人只要听见她说“有一天”,就会失笑,“又想添置些什么呀?”

“有一天!我想……”

阿笙想要的实在是太多啦。

她住的地方黑暗潮湿,四面?还会钻风。所以她想要有一栋足以御寒的房子,姐姐就住在她的隔壁,她想有清澈的池塘,想有一座漂漂亮亮的小花园,像尊贵的公主一样可以什么也不用干,每天就侍弄花草,一天中最头疼的事情呢,是中午该吃什么……

可这一切的前提,是攒够两百枚铜币。想起来生活就充满了希望,她会编篓子!她有一门手艺,只要一直努力编下去,总有一天她能够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