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那时才六岁？

连星茗回忆起?，都觉得小时候的自己简直顽皮到?不可思议。白羿家族祭祖，所有族内子弟均有一枚刻有自己名字的命牌，生时手捧命牌祭拜先祖，死后命牌立于祠堂之中，与先祖共荣辱。

属于白羿的那一枚命牌，被六岁的连星茗刻上了一行字：

连星茗到?此一游。

这?件事白羿念叨了他起?码十年，每一次发生争执时都要脸红脖子粗地怒翻旧账，骂道：“我现在?进去上香，拿着?的都是你刻着?‘连星茗到?此一游’的命牌，多不孝，多不孝！你搞得我先祖肯定都不庇佑我了！”

当然了，后来白羿也报复了回来。

十四岁的时候，连星茗在?蓬莱仙岛修仙，白羿前来探望。短短四日时间，此人就恶劣无比地在?他珍爱的黑玉桌上刻上了“白羿到?此一游”，气得他太阳穴突突疼了好几日，大骂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能如此幼稚。

幼稚，实在?是幼稚。

可是再后来，这?些幼稚的平凡午后成为了他可望不可及的难言隐痛，黑玉桌悄无声?息消失在?岁月无情的齿轮之下?，就像无数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人们，再也找寻不到?。白羿的命牌则是被供上祠堂，成为了在?战乱中牺牲的亡魂之一。若有小辈虔诚焚香凑近了看，便能吃惊看见?命牌最下?方颇为不合时宜的到?此一游。

“白羿……”连星茗哽咽着?，手掌穿过透明虚化的黑金铠甲，再也感受不到?白羿的温度。他意识到?白羿马上就要消失了，只感觉喉咙像被火烧过一般，十分艰难才能够念出玉佩上的字。

玉佩的背面有磨损与凹陷。

将玉佩翻过面，正面与反面的字连起?来是

末将白羿，幸为君臣。

第一百一十六章

故人好比庭中树, 一日风来一日疏。熟知的人们就好像是庭院中树上的叶子，在萧瑟秋风中一天比一天少，好在这一次凛冬将?至之时, 他们总算能够双双释怀的笑称一句后会无期。“二殿下, ”白羿的声音变得很?轻、很?轻, 仿佛看见了往生的光，恍惚着抬起沉重的眼帘, 热泪盈眶看着满城为他点亮的璀璨灯火。

连星茗感知到怀中逐渐失去了份量, 指尖只能触摸到虚无?的空气，某一瞬间, 他失重地向?前一跌，被另一个人接住，又紧紧搂着站起。

是傅寄秋。

连星茗抬头看，看见了傅寄秋隐隐带着担忧的黑瞳, 逆着光, 好看的下颚轮廓都模糊。

白羿临别之前的那句话?还回荡在耳边，他说：“不要再被困在当年的那场大火里了。您瞧……有人站在火光外，等我们回家。”

等他回家的人，就在眼前。

近在咫尺。

连星茗见傅寄秋脸色很?难看, 似乎比自己?脸色还难看, 急忙说：“师兄莫要担心我?想不开, 白羿此去为往生, 这是一件好事。”

傅寄秋眉头紧皱：“你当真无?碍？”

连星茗实话?实说，“当真无?碍。”

傅寄秋好像没信, 动作迟缓又静默地点了下头, 道了声“有心事同我?说”。

没心事啊。

连星茗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城门内有百姓故意压低了的交谈声, “诶诶，那个就是传闻中的摇光仙尊？”“娘嘞，我?出息了，我?居然见到摇光仙尊本人了！”“太远了看不清楚，他长?得真如话?本里描述的那般好看吗？”“旁边那个人是谁，观气质也是位格外俊俏的仙人。”

“好像是话?本里说过的少仙长?？”

“你指的是那本著名的甜文《小师弟别闹》，还是那本被朝廷查封收缴了的小黄书《蓬莱春宫夜》？这可不能混淆！在这两?本书中少仙长?的形象大不相同，前者是宠溺包容的爹系大师兄，谁看了不说一声想嫁。后者则是每夜假借看管宵禁之责，旁若无?人潜入师弟房中玩弄睡眠十分沉的师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