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郑淮明避开她直视的目光,温声道,“昨天事出突然,我太激动了,对不起……”
方宜只以为他是因道歉的局促才转移视线,此刻男人诚挚的歉意,稍稍抚平了她一夜的不安。
昨天那个陌生的人消散了,眼前的男人还是那个她所熟悉的郑医生,善良、包容、有同情心。
“没关系,都过去了。”方宜心情豁然不少,她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辗转的夜晚也有郑淮明的原因,“我理解,余濯的事太突然了。”
直到看见女孩眼里温暖的笑意,郑淮明紧攥的手才微微放松。他舒出一口气,骤然卸下沉重的负担,脚下不觉踉跄了一下。
他轻咳了一声掩饰,回身去车上拿来早餐:“先吃点东西吧,等会儿我陪你去医院看看余濯。”
满满的两个塑料袋,郑淮明拎着不方便开门,方宜顺手去接。指尖不小心相触,他的手凉得透骨,明明已经开春,即使是早上也不该这样冷。
方宜下意识地看向郑淮明,他除了面色略有苍白,唇角还带着笑,没有任何的异样。
将早餐提进屋里,一一搁到桌上。豆浆,粢饭团,小笼,包子,还有碧海特色的鱼肉煎饺、蟹黄生煎。
方宜昨晚随便应付了几口,此时才感到饿,拿起豆浆喝了一口。
毫无防备下,冰冷的液体入喉,她被凉得激了一下。伸手试了试温度,方宜才发现不只是豆浆,所有食物都是冰凉的
她微微皱眉,他说他刚到,买的早饭却都已经冷透了。细看,煎饺和包子上的水蒸气反流下来,已经将面皮泡得发软了。
郑淮明微怔,显然才意识到这一点。他连忙起身:“天冷就是凉得快,我重新去买。”
“不用了。”方宜拦住他,“我去热一下就好了。”
他向来是个很细心的人,连同今早发生的一切,让她莫名地心里有些没底。
两人去碧海医院的路上,天色已经大亮,但始终雾气弥漫。
清晨探望的人很少,住院部走廊上空荡荡的,电梯门刚一打开,方宜却听到走廊另一端隐隐传来一阵喊叫声。这一层少说有二十几间病房,但她心下一紧,朝病房跑去。
男人的怒骂声越来越响,伴随着摔砸物品的声音。
方宜冲进病房,只见床尾狭窄的空隙间,余伟青筋暴起,抡起左臂朝余濯脸上打去,被逼到窗台边角的少年丝毫不挡,脸上尽是绝望,生生挨下这重重一击,脸颊瞬间叠上一层青紫。
“你发烧为什么不能自己去学校!要不是你,你妈现在会躺在太平间吗!”余伟泪水纵横,嘶吼道。
余濯满身是伤,跪在角落弓起身子拼命地摇头,眼里难掩恐惧和内疚。
“你拿什么还你妈!”余伟拉了半辈子渔船,只单手就一把揪住他虚弱的身子,另一手抡起板凳,砸向余濯,“我们家被你毁了!”
远远透过廊窗看见这一幕,方宜心里“咯噔”一声,撞开门冲进去。这一下如果砸到余濯头上,那好好的人也要进手术室了!
“他会被你打死的!”方宜顾不上自己力量微小,奋不顾身地抬手阻拦。但余伟的力气哪是她能比的,只抓到凳子一角,随着余伟的动作,方宜也失去平衡被带倒
板凳落下的一瞬,身后一只手臂用力地将其挡开。余伟目眦欲裂,被拽得一踉跄,板凳脱了手,“哐当”几声重重砸在地板上。
郑淮明一把稳稳地扶住方宜,将她拉到自己身后。
然而,余伟抓住余濯领子的手也错了力道,猛地往前一推。少年因惯性后退几步,整个人撞在了窗台上,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吟。
余伟瞥了一眼背身倒在地上的儿子,他喘着粗气,满脸涨红。只一夜,这位父亲的头发全都花白了,整个人像苍老了十岁。
他双目通红,整个人不住地发抖,深深地看了一眼进屋的两个人,转身摔门而去。
“余濯!”方宜扑过去想将余濯扶起,却发现他捂着额角的手一片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