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干涩的血腥气。
这时,火车已然全部驶离站台,方宜一边跑,一边哭得声嘶力竭。
郑淮明大步追上她,从背后一把将她拉入怀里。两个人的惯性太大,重重地一起摔倒在地上。
方宜的手腕磕到坚硬的地面,那大了一圈的玉镯瞬间碎裂。青绿的清透碎片,洒了满地。
下着雪的站台潮湿冰冷,方宜无力地跪坐着,郑淮明将她紧紧地抱住,是那么狼狈。她的眼泪哗哗地淌下,染湿他胸口的衣料,长发也因雪水而纠缠,糊在脸上。可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很用力地将她搂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方宜的脸颊抵着郑淮明的肩膀,眼睛依旧注视着火车远去的方向。
他抬手,用温暖的手掌捂住她的眼睛,让她不要再看。
方宜哽咽着,攥紧了他的衣袖,她说出了第一句话:“郑淮明,她们都走了……”
虽然她怨恨过这个家,想要逃离这个家,可这一刻起,她再也没有家了。
郑淮明的声音也颤抖着,他眼眶血红,伸手替她理顺脸侧的碎发,那双深邃的、温柔的眼睛注视着她,好像将她吞没:
“方宜,我永远都不会走的……”
同样是车站,同样是漫天的飞雪,方宜跑着,记忆与现实交织,如同虚境。
她不知道自己追什么,是替苗月寻找抛下她的母亲,还是在追着年少抛下自己的母亲?
终于,方宜在一条上车的队伍里,寻到了那抹土黄色
那中年女人转过身,却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奔跑的脚步戛然而止,方宜微怔,脚底的疼痛让她重心不稳,整个人踉跄了一下。她没有试图扶住任何东西,却被一个拥抱稳稳地接住。
她甚至不用回头,就知道这个带着淡淡烟草味的怀抱属于谁。
方宜堪堪站稳,抬手挣脱开。那个陌生的女人已经消失在队伍里。
郑淮明追得气喘吁吁,大团的白雾随着他的呼吸涌出。夜里室外接近零下十度,雪花大片地落在他单薄的衣衫上,他却全然不顾自己的寒冷,搀着方宜走到屋檐下的一处座椅。
方宜心下绝望,茫茫人海中,她再找不到第二个相似的背影。她平静地随郑淮明动作,看着他在自己面前蹲下,冰凉的手指触摸上她赤裸温热的脚踝,为她脱下皮鞋,指腹的冰冷不由得激起阵阵颤栗。
她的脚后跟早已磨出血,浸湿了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