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方宜半夜去?厨房倒水喝, 一推开门, 竟看到他合衣侧倚在沙发上睡着了。那么爱干净的人, 连鞋都没脱, 大概本来只想坐着休息片刻, 却累得就这样睡过去?。

她心疼坏了,从那天起,就默默坚持等他回家才睡下。

忽然, 客厅里传来一声很轻的开锁声。

方宜欣喜地翻身下床,踩着拖鞋跑出去?。

偌大寂静的客厅里,只留了一盏小?灯。一片昏暗中,郑淮明没像以前那样主动伸手将她搂进怀里, 而是手撑着鞋柜,微微垂下头,整个人静静地僵着,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靠近。

初秋的天气,他穿了件深灰色的薄风衣,露出白衬衣的领子?。

方宜担心:“是不是胃又难受了?”

她去?摸他抵在墙上的手,温度冰凉,被夜里的寒气浸透了。

郑淮明没想到她会?迎出来,闻声微怔。只见卧室半敞的门透出暖光,她穿着浅粉真丝睡裙,柔顺的长发散在肩头,满眼温柔地望着自己。

他心也跟着软了,强撑着直起腰,轻声问:“怎么还?没睡?不用等我……”

方宜不答,将借力他扶到沙发上。果然一坐下,他就难耐地前倾身子?,双肘撑在膝盖上,指尖用力紧绷,忍得艰难才没按进上腹。

她跑去?接了杯热水,又掰出两颗胃药,喂他吃下。

缓了一半晌,待郑淮明疲倦的眉间稍舒展一些,她才将人小?心地搀扶起来。

他浑身没力气:“我去?次卧睡……你……明天还?要上班。”

方宜语气柔和却坚定?:“你必须在我旁边,如果半夜疼得厉害,我还?能发现……”

郑淮明垂眸点了点头,却还?是坚持去?浴室冲了个澡,才换了睡衣躺下。

趁他洗澡的时间,她去?厨房将电饭煲里温着的银耳羹盛了出来。用了十分漂亮的瓷碗,她知?道?他吃不下太多,只舀了小?半碗。

刺眼的大灯关去?了,余下床头暖黄的台灯。

那是她最近才换的,暖融融的光线映在郑淮明略有苍白的侧脸上。他肩膀半倚靠床头,微微着阖眼,仍在等她。

“没吃晚饭吧,垫垫胃再睡。”

他没否认,乖顺地就着她的手,将银耳羹喝下去?。

透白的银耳间藏着颗颗鲜红枸杞,口感清甜绵密,热乎乎的,瞬间熨平了寒意?。

“你熬的?”

她不好意?思地笑:“半成品,但我特意?加了一些山药和桂圆,盛大夫说对胃好。”

郑淮明弯了弯唇角,声音有点嘶哑:

“那就好,别太累着你……”

他眉间仍不适地微蹙,明显还?疼着,勉强喝了几勺,就轻轻摇摇头。

方宜搁下碗,坐进被子?里,摸索着探过去?,指尖挤开他搭在上腹的手。

尽管喝了热汤,那肋间微微凹陷的地方依旧冰凉,隔着皮肤都能感觉到那团器官像打了一个死结,在微微痉挛。

每拧一下,郑淮明的呼吸也跟着颤一下。

他的大手覆上来,掌心又潮又冷,止不住地施力往下压。

她心揪:“这么疼,怎么不说?”

“还?好……”他哑声安抚,却有些难耐地皱了眉。

跟曾经一次次疼到辗转昏迷、吐血相比,这点疼确实算不得什么……

方宜心疼道?:“你别动,我来……”

痉挛不揉开只会?越来越疼,光靠胃药治标不治本。

她温暖的指腹轻轻打圈,试图一点点揉散那冷硬的一团。

这个过程并不好受,一开始,郑淮明显然有些吃不住,细碎的呼吸声忽深忽浅,忍不住轻抓着她的手腕……

他难受得厉害,却还?是甘愿将最柔软脆弱的地方交给她,露出全然的信任和依赖。

方宜轻声说:“下次再疼,你应该打电话?给我,让我去?医院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