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已经没有谁能分清,这一幕到底是真实还是幻觉。他们只知道,这是从太古以来最壮丽的舞蹈,以日以月,以血以剑,以鸿蒙以来的万载岁月。
血衣泼洒成一个圆,神君完成最后一个回旋。
太阳与月亮相旋相绕,脱离太一剑剑尖,旋飞出去,从大荒破开的西北天缺,直接撞进大荒。刹时间,混沌晦暗的大荒里,日月经过的地方,就像一捧被扔进火里的雪一样沸腾了起来。
这时,一直毫发无伤的怀宁君,胸膛上陡然出现一个如遭烈火焚烧的大洞。
强风扑面而来。
怀宁君抓住万鬼凝成的剑,想要格挡在胸前,却被从灵魂深处涌出的寒意冻得在半空僵硬了一瞬间。
烈日焚荒,冥月冻幽。
这就是昔日云中神君的一剑。
在神君最强大最辉煌的时代,神鬼妖人,没有谁能与他并肩。
怀宁君的瞳孔来不及印出神君的身影,就被绯红的刀光破碎了。
绯刀洞穿怀宁君的咽喉,将他钉在半空中。师巫洛神情前所未有的冰冷,苍白的手臂上青色的筋脉暴起。他死死地握着刀,连人带刀,和怀宁君一起撞进大荒中那里才是他们真正的战场!
在这世上,能够彻底杀死大荒应运而生的冥灵的,只有同样身为冥灵的天道!
既然大荒能借天道坠魔,来吞并人间,那么人间自然能也借此来吞并幽冥。
既然神君想要终结一切,那天道为他把人间与幽冥一起荡平!
第174章 瘴去风来,四野天清
神君在雨中落回到龙骨上。
耳边犹有清越古老的祝歌回响……把太阳献给你,把月亮献给你, 把人间献给你,把大荒献给你,把万事万物献给你,把一切的一切都献给你……所有古老晦涩的祝歌,背后就是这么个简简单单的意思。
天道不懂辞赋,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陈述。
神君平静地向前,漠然地与三十六岛的群妖擦肩而过。
三十六岛的大妖自去迎龙骨, 神君自去西北隅,谁也没打招呼,谁也没驻足,只当做从没爱过也没恨过。
赤水奔流出西洲。
西洲地势已经彻底改变了, 不再破碎,不再褶皱, 也不再自西北向东南倾斜。新的山川旷野形成新的大江长河。山崩谷平,上下翻覆的扬沙浮金流进水脉,汇聚成了一条条奔腾怒吼的赤河。
古老的祝歌声回响。
从夷丘之地一路跋涉, 横跨大半个人间的巫族大巫们敲响夔鼓, 如织女披线, 引导大大小小的河流汇聚在一起, 奔流进海。赤水一直被引到西北隅的浮岛周围,才停了下来, 不再向前。
群巫绕岛跪拜, 引导赤水环绕浮岛流动, 灌溉。
神君越过俯仰跪拜唱祝祷告的大巫,踏上他终于敢来的小岛。
叮叮当当, 叮当叮当。
若木上所有的银铃铛一起响了起来,犹如在奏一曲久别重逢的歌。整个古海,整个西洲的冰和雪都融化了,唯独这岛上死去的若木连同树底下一块方方正正的大石碑,依旧披挂着层层玄冰。
嘀嗒。
一滴血沿着青刀刀鞘落下。
即神君一身血衣地登岛后,又一人,一身青衣带血,登上浮岛。
神君没有回头。
青帝将手放到若木上,一层一层生机勃勃的青光浮出,没进树干。
他的面容还留有三四分叶仓的影子,他注视着神君的背影,有太多的话想说……想说鹿萧萧,柳师弟都还在,我也在,太乙不会灭不会亡;想说我只想做太乙的叶仓,罩一辈子的师弟师妹;也想说,太乙还在,你回不回来?
想说的那么多,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当初不明白蝼蚁有什么好注意的人,如今有了蝼蚁的喜怒悲欢,也看到了丑陋中的美丽。最初为蝼蚁走下云端的神君,却已经被所有好的坏的一切,逼得疯魔冷漠,再也感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