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1 / 2)

……要不是仇薄灯还坐在他腿上, 真就信了。

“放开。”

仇薄灯拿肩膀撞他, 没好气。

师巫洛闷不吭声, 松开横在他腰间的手,腿上一轻, 仇薄灯起身了。温热的身躯离开时,微冷的海风灌进两人间空出来的缝隙,师巫洛放松了一些,同时又格外失落。

心脏里,一捧火不上不下地烧。

红衣快要全部离开的时候,他本能地伸手挽留。

仇薄灯被抓住手腕,不得不低下头。

那双银灰色的眼睛与他对视,清晰地倒映出他的影子,苍白俊美的脸隐约带了点茫然的神色,看着还有点委屈……刚刚他醉的时候,不是还挺放肆的?现在委屈给谁看啊。

仇薄灯扭头不想理他,视线掠过他肩膀洇开的深色血迹,微微一顿。

“真是的。”

仇薄灯轻骂一声,一手任他握住,一手按在他另一边没受伤的肩头上,俯下身蜻蜓点水般亲了亲他的唇。

要起身离开的时候,后勺被人扣住了。

刚要说话,声音就被含住了,连喘息都被夺走。仇薄灯闭上眼,又长又密的眼睫轻轻颤动,眼角的绯红越染越深,沁成色/欲一线,盈盈欲坠。师巫洛放开他的唇,吻上他的眉,他的眼,吻去眼角逼出的水光,仿佛要把他所有泪都吞去。

从此不再凄悲。

“行了,属狼吗你?”

仇薄灯在他又要吻上唇瓣的时候,按住他的肩膀,略微喘息地骂他。

咬到块肉就舍不得松口。

“你说来沧水尽头,”师巫洛声音低哑,“是想熬不过去,就死在这里。”

醉去归沧水,沧水葬寒骨。

所以要来沧水的尽头,要到人间的分界线,要在月下高歌而舞,把最后一点生命烧得干干净净,然后再无声无息地沉进海底。

什么人都不会害到,也什么都不会留下。

仇薄灯按住他肩膀的手顿住了。

许久。

“嗯。”

他没有反驳。

预感是在抵达漆吴的时候陡然出现。

金乌载日没入大海的一瞬间,黑暗铺天盖地而来,他忽然觉得自己被吞噬了,死亡正拽他下坠。身边左月生他们的声音变得很远,他还能和他们说话,和他们谈笑,却有一重怎么也撞不破的透明屏障横亘在他和所有人中间。

他在万众簇拥中孑然一身。

他要死了。

没人救得了他。

出乎意料地平静,若无其事地跟左月生他们一起走过长街,一起踏进高朋满座的溱楼,在最奢靡最热闹的地方,一分一秒数自己的死期,一杯接一杯地饮尽烈酒,一一饮尽了却什么反应都没有。

就像在大火中冻死的人,从骨头到灵魂都是冷的。

就大醉酩酊吧,就且歌且舞吧。

左月生和陆净挤在胡同出口探头探脑,他靠在墙上笑,想着,歌尽了,舞散了,火点燃了,就该把自己放逐到没有人烟的地方了。可是不甘心啊……他在溱楼听了那么多遍《孔雀台》,徘徊复徘徊。

他在等。

有一个人说了,会接住他。

南疆与清洲相隔何止万里?

他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来,也不知道那个人能不能赶到……山花年复一年地开,旧人却未必一直都在。

可那已经是最后的一丝希望了。

“你接住我了。”

仇薄灯轻声说。

师巫洛做了一个有些古怪的动作。

他环住仇薄灯的脊背,把人拉向自己,侧头聆听仇薄灯的心跳……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站在他面前的人不是一个幻影。仇薄灯感觉到按住自己脊背的手指轻微颤抖,在恐惧,在害怕。

犹豫了一会。

仇薄灯抬起手,慢慢地回抱住他。

夜凉也,月如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