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赶了一整天?,太阳穴上的青筋突突地跳个不停,脉搏紊乱。
可看到案上抄的经卷,她在书上折下的一页页痕角,窗边散着幽芬的晚香玉,郑云州又平静了下来。
老天?保佑,她这段时间过得淡泊自在,没?吃什么苦。
而?他担心的那?些不测,一件也没?有发生。
郑云州靠在桌边,手里拿着她的本子?,勾出一个冷笑?:“回来了?”
好像她只是出门去上学,归家晚了一点而?已。
林西月被定在了门口,动都?动不了。
风从窗户里涌进来,把她青绿的裙摆吹歪,她眨了眨眼:“嗯,下课了。”
郑云州仍不动,就这么无声地打量她,目光冷得像冬天?的霜月。
好像瘦了点,身段也纤长了,两侧的锁骨更突出,薄薄的眼皮垂下来,不敢看他,两条手臂像白绸子?一样,软绵绵地交在一起。
郑云州丢下东西,缓缓地朝她走?过去。
林西月没?有退,抬起头看着他把自己?笼罩在阴影里。
郑云州伸出手,覆着薄茧的掌心贴上她的后颈,把她往怀里带了带。
他语气轻柔地问:“闹够了吗?能跟我回去了吧?嗯?”
像哀求,也像妥协,更像是刚从深渊里爬起来的人,无助地坐在崖边喘气。
林西月仿佛看到他在摇动身后那?条无形的尾巴,小狗一样向她乞怜。
她睁大了眼睛,眼珠子?在框里转来转去,湿漉漉地看着他。
林西月无法相信,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郑云州吗?
在此之前,她在心里设想过多次,如果?郑云州找到她,会是怎样一副人仰马翻的场面?她得说什么才能哄住他,才能不把金主任的家弄得一团糟。
“你不骂我吗?”林西月皱了皱鼻子?,一副快哭的样子?。
郑云州低了一点头,快凑上她的脸:“我骂你有用吗?我以前那?么多次警告,你听了吗?”
她用力地摇头,摇得泪花从眼睛里飞出来。
郑云州伸出手,温热的指腹揩过她的眼尾:“我都?没?哭,你还先哭上了啊?我比你还要伤心,林西月。”
“我当时......我当时......”林西月胸口起伏两下,哽咽着,“弟弟死?了,我觉得对不起老师,这儿是她的家乡,我就想帮她做一点事,所以才......”
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给自己?找理?由。
分手不需要理?由。
只要一句我不爱你,我不会同你回去就够了,很简单。
但乍然相见,林西月心里对他的爱快积到喉咙口,从嘴巴里满出来。
他们缠绵得快黏在一起的视线,在暮春的夜色里交织。
谁也分不开,谁也躲不掉。
郑云州拧着眉头,静静地听她语无伦次地叙述,看她语速越来越急,开口制止:“好了,不用说这些了,你缓口气。”
在来的路上,他不停地计较着,待会儿见到了她,要怎么发一通火,才好让她知道,这小半年?来他过得有多沮丧,多孤落。
但看到她平安无事,郑云州的心里只有畏怯和软弱,从身体深处升起来一种无力感。
只要还能每天?见着她,怎么样都?好。
如果?她还愿意在他身边,那?就最好。
郑云州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可以这么低微。
在这场分离对抗里,小姑娘以压倒性的优势赢过他,并?告诉他说,是你郑云州没?我不行,不是我。
但林西月是柔和明义的姑娘,不会把不容争辩的事实挑开来说,下他的脸面,她只会睁着水亮的眼睛注视他,内里却坚定的不得了。
渐渐止住了哭后,林西月瞠目看他,被濡湿的睫毛沾在眼皮上:“我还有两周的课没?上完,中途换老师对孩子?们很不利的,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