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了,轻轻地给他带上门。

郑云州听得累了,又?从抽屉里摸了包烟拆开,倒出一根来点燃。

他斜靠在圈椅扶手上,缓慢地抽了一口后,才醒了几?分?神。

他敲了敲烟灰,目光

落在那个小巧的托盘上。

两?颗话梅泡在酒中,水晶玻璃杯里浮着晶莹透明?的冰块,面上起了一层细密的气泡。

郑云州另一只手端起来,尝了一口。

这哪里还有酒味?像小孩子过家家才会喝的果?酒。

他放下杯子,抬起头,看见?窗边瓦绿色的花瓶,上面插了几?支晚香玉,在夜里散着潮湿浓郁的花香。

摊开的记事本上写了几?行字,是林西月的笔迹,写着她这周要?做完的事项,一条条列得分?明?,怕被风翻乱,她用一片干剑兰叶标本夹了。

这间书房她待得时间最长,处处都是小女孩可爱的生活痕迹。

他转头,看着天?上寂静高悬的明?月,蓦地叹了声气。

-

赵恩如的婚礼在郊外?庄园里的草坪上举行。

按老一辈的规矩,郑云州是表哥,一早就去了赵家送她出嫁。

西月在家待到十一点多?才出发。

抵达庄园时,大部分?宾客都已经到了。

平坦开阔的草坪上,湖边立起了鲜花缠绕的赤松枝拱门,竹节椅整齐摆放成?八排,上面交错绑了奥斯汀玫瑰和铃兰,鹅黄色的软垫上绣了新人名字的缩写,Baccarat水晶杯垒成?高高的香槟塔,琥珀色的酒液自上而下流泻,在初夏的风里酿成?微醺的开场曲。

林西月拿请帖给门僮看,进?去后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座位,托银盘的服务生走过来,递了杯香槟给她。

她伸手接过,说了句谢谢。

西月坐在位置上,端着酒四处望了望,一眼在人群中认出了郑云州。

他站在湖边同人说话,挺拔端正地站着,深青色的西服衣摆被风吹起,高高的鼻骨挺在日光里,沉稳如青山的模样。

像有心灵感应一般,郑云州也回过头看她。

和她视线相交时,潇洒举了举手里的酒杯,温柔而清晰地笑。

林西月看住了,脖子上无故变得热热的,她赶紧收回目光,拉了拉脸上的口罩,低头等仪式开始。

身边有人路过,在她眼前停留了片刻,是赵京安和赵青如。

赵京安怂恿她说:“你不是见?了她就要?骂两?句的吗?去骂啊,参加婚礼还戴个口罩,以为自己是女明?星吗?”

赵青如气得推了他一把:“你给我滚远点,要?找不痛快你自己去找,反正大哥就在那边招呼客人,听见?声儿就会过来,大喜的日子,我可不惹他。”

新人还没出场,林西月的肩就被人拍了下。

是宋伯,他弯腰说:“小林,你来一下,董事长找你。”

林西月沉默了下:“哦,好。”

从和郑云州在一起,她就知道,有一天?免不了要?和赵木槿交锋,这是她最不愿面对的。

她接受着赵木槿的资助,却站到郑云州这边,一块儿跟她公?然打擂台,哪怕不是出于本意。

林西月被带到一间休息室内。

这里并不大,摆了一套黄花梨木沙发和一架屏风后,就不剩多?少地方了。

赵木槿站在屏风后,对着窗外?一丛夹竹桃出神。

“董事长。”林西月摘了口罩,走到她面前,隔了一段距离,开口叫她。

赵木槿回过头:“小林来了,坐吧。”

她坐下倒茶,推了一杯给林西月。

“谢谢。”西月端起来喝了口,“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赵木槿哦了声:“你别紧张,我不是要?怪你,我知道你弟弟病了,你也不容易。怎么?样,他的身体康复了吗?”

林西月忽然热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