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局到半夜才散。
郑云州靠在栏杆边,不紧不慢地抽了根烟。
海风吹起他的衬衫,看上?去落拓而松弛。
抽到一半,付长泾也朝这边来了。
郑云州故意地吐了口浓烟,呛得他伸手挥了挥。
“叔叔不给我一根?”付长泾开口问他要烟。
郑云州露出个?嘲讽的笑:“要抽烟问你小叔叔去,不用跟我这儿没话找话。”
“您认为我在没话找话?”付长泾说。
郑云州笔直站着?,指间红星明灭,瞳孔在明亮的灯光下一缩,森冷的目光落在付长泾脸上?时,压迫感像潮水一样向他涌来。
他不觉往后退了一半步。
下一秒,就听见郑云州狠戾开口:“我认为你在找死。”
付长泾撑着?栏杆,勉力道:“也许吧,但?我还是?想?提醒一句,叔叔最好是?不要太?迷恋她了,免得将?来比我还难受,告诉你吧,林西月不会爱上?任何人的,她心里只有她自己。跟我分手时说的绝情话,早晚有一天,她也会对叔叔说一遍,您做好心理准备。”
他的嘴一开一合,像吐着?红信子的毒蛇,嘶嘶地响。
郑云州的手腕抖了下,指间积留的烟灰被震落,拳头无声地攥紧了。
真?想?把这兔崽子丢到海里去!
他缓了缓,镇定地朝付长泾迈了两步,蓦地抬高了音量:“你在车上?卖力地说服她,现在又跑我这儿挑拨,你到底对我有什么误会,觉得我脾气很好是?吧!?”
付长泾仰头看他:“我是?好意,叔叔不领情就算了,当?我没有说。”
他说完,快速从这片阴翳里逃走,下楼梯时差点摔一跤。
郑云州胸口仍起伏着?,他转过身,撑在栏杆上?做了两个?深呼吸。
回到客房时,林西月手上?拈着?一张纸,侧躺在窗边那张长榻上?,朝着?海面睡熟了,丝毯从她身上?滑下,落到了地上?。
郑云州把那篇论文从她手里抽走。
他拿在手上?看了一遍,大?三的小朋友写论文还不得章法,也没有导师指点,论据不太?充分,并不足以支撑她的论点。
郑云州抬了抬唇角,把这张纸压到了书桌上?。
他弯下腰,手臂从她的膝盖下方伸进去,轻轻地抱起她。
林西月在这个?过程里醒了。
她呜了一声,轻柔地问:“郑云州,你回来了?”
郑云州还在为付长泾的诅咒不高兴。
他的声音有点冷,像质问:“嗯,怎么不去床上?睡?”
林西月抬起手,很娇气地吊住他的脖子:“我本来想?等你,但?是?在太?困了,你生气了吗?”
郑云州拨开她鬓边的长发,半真?半假地问:“你现在还是?很怕我生气吗?”
她点头:“我想?要你高兴。”
郑云州吞咽了一下,仍别?扭地试探她:“人不可能时时刻刻高兴,尤其是?......在他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的时候,谁也不想?睁着?眼睛当?瞎子。”
林西月嗯了声,尾调疑惑地上?扬:“你被谁欺骗了?”
他坐到了床边,仍稳稳地环抱着?她,低下头,几乎要吻上?她的唇:“你,你现在就在骗我,你个?小骗子。”
“我?”林西月笑着?摇了摇头,鼻尖在他脸上?来回地蹭,“我真?的在等你呀,怎么是?骗你的?”
她的睫毛在颤,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看久了,快要被他漆黑的瞳孔吸进去。
郑云州温热的气息洒在她唇角。
他问:“难道你就没有别?的事情骗我吗?”
林西月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神经。
他很久没给过她谜语猜过了。
她很慢很慢地笑了,伸手抚上?他微微皱起的眉心:“那你觉得,我在什么事上?骗了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