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斯仁手臂收紧,平复了呼吸,捧着她的脸说:“我让廖叔把他带走了,现在他很安全,别怕,别怕。”

得知爸爸安全,初夏浑身泄力,手在极度紧张后抖的拿不住手机,她竭力克制着情绪,问:“会怎么判?”

沈斯仁不回答。

初夏又高声问了一遍:“会怎么判!”

“有人故意引导社会舆论,说当年法官徇私。加上当时给叔叔办保外就医的人这次因为蒋夫人的事情牵连,也进去了....对方都交代了,所以这一次......这一次会更严苛。”

这些话落在初夏耳中,最后变成四个字:罪加一等。

她腿一软,好在沈斯仁一直抱着她,此刻及时接住了她的身体。

沈斯仁抚上她的肚子,将初夏搂在怀中轻吻,不断柔声重复:“不会有事,这一次我不会让你和爸爸分开,好吗,不会有事的。”

初夏没有意识到她将自己的下唇已经咬出了血,沈斯仁用指腹轻抚上她的唇,温柔的说着让她别咬。

她怔怔看向他,缓缓放松了牙齿上的力道,说:“我要去自首。”

沈斯仁的脸僵硬了一瞬,说:“不需要。”

“我要去。”

初夏撑着沙发站起来,沈斯仁揽住她的肩,语速很快:“你相信我,那个证物根本不可能是真的,只要抓住这点打,未必会输!”

她想起新闻上写的‘凶器找回’,顿了一瞬,问沈斯仁:“你怎么知道那是假的?”

沈斯仁抿唇。

他低着头,握着她肩膀的双手微微用力,但脸上还维持着笑意。

“因为,证物一直在我这里。”

沈斯仁说完,抬头直视着初夏的眼睛,这一刻到来的时候,他比自己想象中平静。

“当年,是我拿着你爸爸的手,拿起旁边的羊角锤,把那个畜生砸死的。”

沈斯仁永远忘不了,蒋载兴当时在求饶。

他的后脚跟一直不停的蹬,双手捂着脖子上的伤口,瞳孔惊恐的看着自己。

“救...咳...嗬....求....”

他根本说不出话,但沈斯仁听见他口中依稀吐出的几个模糊音节,还是用力敲向了他的嘴。

锤子像保龄球进洞一样,打碎了他的两排牙。

沈斯仁当时已经忘记了自己按着黎初七,黎初七一直在大喊大叫,但他只是机械的、目光冰冷的一下又一下砸向那个脑袋。

畜生。

人渣。

他不能让他活。

不然初夏以后还要面对他。

他要他死。

死了还不够解恨,最好丢进监狱里被十七八个男罪犯lun一遍,让他尝尝这种滋味。

败类。

去死。

这些想法像加粗的特大号字体,在沈斯仁的脑海里一遍遍乍现。

直到最后一个想法停止叫嚣,愤怒褪去,沈斯仁的魂魄才像是回到身体中。

他看见自己握着黎初七的手,手里拿着锤子,手底下是块血肉模糊的泥。而黎初七已经不受控制,他还在捶打那滩肉泥。

沈斯仁条件反射的后退,一直退到墙壁上,还在颤抖着喘息。

咸湿的气息裹着血腥味让他想要呕吐。

他看见黎初七踩到了蒋载兴流出来的血,那不是单纯的血,还混杂着透明的黄色液体,和白花花的胶质感的东西,很黏,踩在上面的时候湿哒哒的,后来他才知道那是脑浆。

到今天为止,沈斯仁已经重新回到这个梦里五百多遍,每梦见一次,那些细节就再度加深一次。

从一开始的惊恐、自责,到后来梦醒来后的麻木、习惯。

沈斯仁早就疯了,在那一天之后就疯了。

但他不想承认。

他不想承认蒋载兴这个渣滓确实凭一己之力毁了三个人....他、初夏和她的爸爸。

此时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