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宫女领命,悄悄退走去传话。琼花见宋落疏面露不悦,显然是被姜尘的到来扰了心情,忍不住劝道:“殿下何必对那姜公子这般冷待。他毕竟曾救过殿下性命……”
“他那人说话弯弯绕绕,心里头不知装着些什么东西,我懒得与他说话。”宋落疏斜乜她一眼,“倒是你,话愈发多了。再说些我不爱听的,便拖下去打板子。”
琼花连忙低头告罪,“奴婢失言,殿下莫怪。”
她不敢再多话,加快手上动作,仔细将宋落疏鬓发挽好,又精心挑了珠钗花钿缀饰。
宋落疏搭着琼花的手踏出殿门,远远望见姜尘立在院中。他站在轿辇旁,一身青衫,腰系一柄素色绢扇,虽装束素简,但举止风度,绝非普通世家子弟可比。
若要说起这位丞相之子,京城无不称奇,津津乐道之余,皆要赞一句他对长公主之痴情。长公主十五岁那年,骑马围猎之时不慎从马上跌落,若非姜尘相救,恐要当场丢了性命。
外头百姓窥不见宫墙内的光景,便凭空生出许多杜撰。言长公主感姜尘救命之恩,早暗生情愫,只可惜皇帝心中另有驸马人选,将公主许与陈家长子。如今陈家生变,此事又添几分色彩,光是说书人口中,已有不下七八种故事。
姜尘见宋落疏从殿中出来,便迈步上前去迎。端肃行礼毕,方朝宋落疏微笑起来。
“殿下以身设局,将陈家一举诛灭,如今朝堂之上,无人不赞殿下之勇。臣亦敬服。”
宋落疏懒得听他这些奉承话,全然不理,大步朝轿辇走去。姜尘也不恼,快步跟上,亲自替她掀开车帘,堂堂丞相之子,竟心甘侍伴于轿辇之侧随行。
晚月与琼花一同伴在轿辇另一侧,似乎有些心事的样子,几番欲言又止,终于忍不住,小心贴向轿壁,用只有宋落疏能听见的声音低声道:“殿下,奴婢方才去后院取水,见梨白似乎和几个马奴起了争执。”
“哦?他挨打了?”
宋落疏正闭目养神,并未将晚月的话当成什么要紧事。想来梨白一副皮软好欺的模样,挨了那几个身强力壮的马奴的欺负,倒也不算奇怪。
却听晚月默了默,似在斟酌措辞,半晌,将声音又压低几分:“奴婢瞧着,是梨白打了别人。”
第004章 第四章
宋落疏眼皮一动,顿时生了几分好奇。
后院那几个马奴并非寻常奴仆。乃是她在宫中精挑细选,从一众奴才里挑得最为身强力壮、模样周正的几个,又派人传授武艺,以作马奴之用。
长公主爱良驹,宫中无人不知。后院马厩中有马十二匹,皆是世间难寻的好马。因而她对马奴要求十分严苛,寻常奴才自是无用,必得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方能护得住她的心爱之物。
梨白一身鞭伤未愈,瞧着又十分体弱,如何能与那几个精壮马奴争斗?
莫非真如晚月所言,这看似羸弱不堪的少年,另有来头?
宋落疏垂目,脑海中不由浮现出梨白跪在殿中的模样,那挨了她巴掌后抬起的一双错愕的眼,不似有所掩藏。
宋落疏忽感心烦,拇指下意识拨了几下腕上佛珠。
年幼时,宋徵逼迫她跟师傅学骑射,秋猎场上,年仅十三岁的宋落疏骑马挽弓,射中一只狡兔,在场之人无不赞她年少英姿,甚至有人夸大其词,称她已有前朝那位萱庄女帝的风采。
而她惊惶立于马上,眼中所见,唯有鲜红的血,从洁白的兔颈汩汩流出,染透了雪白的皮毛。自此夜夜入梦,不得安枕。
她哭着跑到李皇后房中,说她讨厌打猎,讨厌那些可怖的鲜血,李皇后只是叹息,而后轻抚她的脊背,将一串佛珠戴在她的手腕上。
一戴便是四年。
那一晚,象牙白的佛珠染了血,她救下梨白,原以为是上苍指引让她赎清杀生罪孽。若是有心之人故意安排……她便是受人愚弄,岂不可笑?
“殿下?”
轿辇外,晚月见宋落疏迟迟不语,不由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