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喝了几口,琼花急匆匆从外头跑进来,气喘吁吁地禀话:“殿下,皇后娘娘来了!”
话音将落,外头侍候的几个小宫女还未来得及行礼,李皇后已大步穿过庭院,疾步走进殿中。
“母后,您怎么来了?”宋落疏急忙搁下碗筷,起身去迎。
李皇后一把攥住她的手,将她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许多遍,见她毫发无伤,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今早听白瑛说起,才知昨夜之事。你父皇此次着实过分!竟拿你的性命去犯险!”李皇后愈说愈气,止不住地埋怨,“这样大的事,竟连我都瞒得一丝不漏。当初为着你和那陈家纨绔的婚事,我与他不知闹了多少次,他偏是不听,好啊,原来是要拿你的婚事去做局!”
宋落疏拉着她的手,好言哄劝着:“好啦,母后莫要生气。父皇也是怕您忧心才瞒着您的。您看,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
随行的瑛女官也插言劝道:“娘娘宽心罢。公主如今平安归来,且立下大功,听闻今日早朝,满朝文武皆对公主夸赞不绝呢。”
听得此言,李皇后脸上神情丝毫未见松缓,瑛女官自知多话,默默低头不再言语。李皇后抬手屏退一众侍候的宫女,命人关上殿门,牵着宋落疏在长榻上坐下,再次仔细端详她的脸孔。
好半晌,才落下一声轻叹。
“簌簌,若是母后早些年能生下一个皇子,你也不必过得如此辛苦。”
宋落疏心尖一颤。
簌簌是她的小名。年幼时,父皇也常唤她小名,只是如今长大,仍唤她簌簌的,便只有李皇后一人。
她情不自禁偎依在李皇后身旁,把头靠在她的肩上,喃喃道:“簌簌不辛苦。”
她知晓李皇后亦有许多难言之苦。成婚十余载,北安帝宋徵几乎夜夜留宿永凤宫,后长公主降世,更是荣宠万千。只是从那时起,大约是身子落了疾,李皇后再不曾有喜。朝臣们隐晦地劝谏皇帝需为皇嗣考虑,北安虽有女帝之先例,但若有皇子继位,才更显名正言顺。
如此,宫里这才添了几位嫔妃。但如今只新添了几位公主,仍无皇子降生。
而自宋落疏记事起,宋徵便为她请了许多老师,教她习字读书、骑马射箭,一日不曾歇息。日子一天天过去,她便在这四面红墙的长乐宫里,眼看着朝阳初升,落日西斜,本该是最无忧的年纪,却不曾有一日展露笑颜。
后来她长大了些,知晓父皇有意封她为皇太女,所以才要她学这许多东西。可是她并不喜欢读那些乏味的前朝律法,也不喜欢舞刀弄剑,她只想在微风和煦的春天里穿上尚衣局新裁的裙裳,跑到御花园里去摘一朵最漂亮的花,捧回来与母后同赏。
但宋徵的无奈,宋落疏心里明白。既无皇子,她为长公主,便是最合适的继位人选。父皇对她很好,和对母后一样好。她不想,也不会让父皇为难。
李皇后揽住宋落疏的胳膊,如小时候哄她睡觉一般,轻轻拍着。缓了缓,方柔声问起昨夜在公主府中之事,陈家可曾欺负她、禁军是否及时赶来拿人,一样样细问一遍。
宋落疏不想让她担心,自是将与陈肃临争执一事含糊掩去,微笑道:“母后别忧心了。父皇谋策全局,提前数日便已安排妥当。簌簌是父皇的心尖肉,父皇还能让人欺负了簌簌不成?”
她温声宽慰,李皇后总算放下心来,只是忍不住又念叨着骂了宋徵一通。母女两个一同用过早膳,李皇后便带着瑛女官回坤宁宫去了。
见皇后轿辇行远,琼花低声吩咐了几句,几个小宫女立刻低着头进来,将案几上的碗碟收了。
宋落疏倚在窗下小榻上,望着手心里一串紫檀佛珠出神。这是李皇后离开前从腕上褪下来塞给她的。
“听说昨夜公主府里死了不少人,你原先那串珠子染了血气,是不能再用了。这一串是母后前些日子刚去青潭寺里求回来的,你戴着罢。”
她指腹拈着一粒圆润佛珠,捏转把玩,忽想起昨夜大雨,雨水混着那人的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