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之?时，赫连拔的马车就?停在附近的巷子口。有人亲眼看见那些雪狐狸是从?赫连拔的车上跳下来的。属下还查到赫连拔的手下今日去了云裳阁，在里头闹出了好大的动静，听说……弄死了两个妓。”容万崇的声音越来越低。

宋徵重重一拍桌案，怒道：“赫连拔这是摆明了要试探朕的底线！”

容万崇低着?头，恭敬道：“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宋徵冷哼一声，“有些事，朕不好放在明面上说，不代表朕会一味容忍。”

他让容万崇退下，务必安抚好那些受伤的百姓，然后把?晏朝叫了过?来。

“去查一查，今日去云裳阁的是赫连拔的哪个手下。把?他处理掉，做的干净些。”宋徵沉声吩咐。

他该给赫连拔一些教训，这里是北安，不是可以由着?他为非作歹的西良！

晏朝领命而?去。

入夜时分，福平馆驿里静悄悄的。

晏朝轻而?易举地便寻到了那个叫做阿布罗的西良人，他正揽着?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睡在床榻上，呼噜打得震天响。

晏朝费了些功夫，先将那美人弄晕了，才悄无声息地割下了阿布罗的头。

离开小?院时，晏朝忽然瞥见不远处的马棚里锁着一个衣衫破烂的少女。月色映着?她苍白的脸孔，那温婉的眉眼，竟有几分熟悉。

晏朝皱起眉，朝马棚走去。

晏婉音先一步认出了他。

“晏……朝？”

晏婉音几乎怀疑自己的眼睛，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直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少年，又惊又喜，“你还活着?？”

晏朝沉默地看着?她。

晏婉音还活着?，于晏朝而?言，其实并无多少血缘亲情的触动。

那座凉薄的皇宫，给他留下的只有满身的疮口。

但至少，晏婉音是除了母亲之?外，唯一施舍过?他零星温暖的人。

晏朝凝视着?晏婉音的脸，终于动了动唇，吐出两个生涩的字眼：“姐姐。”

*

热腾腾的蹄花汤凉了又热，热了又冷，凝出一层厚厚的白脂。

宋落疏看向殿门外黑漆漆的夜色，不大高兴地绷着?脸。

她明明叮嘱过?晏朝要他早些回来的。

不听话。

终于，在那道蹄花汤不知道热了第几遍的时候，宋落疏望见了月色下晏朝的身影。她站起身，正要张口训斥，却看见了晏朝雪衣上沾染的血。

“对不起，奴回来晚了。”

晏朝一进门便乖觉地跪下请罪。

宋落疏盯着?他胸口处的血，拧着?眉问：“做什么去了？又受伤了是不是？”

晏朝把?宋徵交代他的差事如实说了，见宋落疏一直心神不宁地看着?他身上那团血渍，他膝行?着?上前了些，小?心地褪下衣裳，“血是阿布罗的，奴没有受伤。”

宋落疏松了口气，脸色却没缓和多少，毕竟让她苦等了这么久，是该给他一点惩罚。

她板着?脸把?盛汤的小?碗递给晏朝，命令道：“跪着?喝。”

“是。”

晏朝乖乖地跪着?，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喝汤。一碗汤喝完，晏朝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她的裙摆，轻声道：“殿下，奴见到奴的姐姐了。”

宋落疏蹙眉，琢磨了一会儿，“是那位东郦王女吗？扶央的主子？”

“是。论亲缘，奴该唤她一声姐姐。”晏朝道，“她如今被贬为奴籍，跟在赫连拔身边，奴见她实在可怜，便救了她，暂且把?她安置在千羽司。”

停顿片刻，晏朝低声求道：“殿下，奴想留下她。当年……她曾对奴有恩。”

宋落疏怔了怔，继而?笑了：“阿晏，她是你的姐姐，你留下她是应该的。”

她看向晏朝的眼睛，认真道：“这是你自己的事，你想如何?做便如何?做，无需事事都过?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