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落疏哼了声。
晏朝的头埋得更低了,他沉默着,继续仔细地用手把宋落疏鞋子上的污泥擦干净。她的裙摆也被打湿了,正湿漉漉地滴着水, 晏朝用力拧干上面的水渍, 然后再小心地把那娇贵轻纱上的褶皱一点点地理?平。
宋落疏泰然自若地站着, 由着晏朝伺候, 她懒洋洋地抬眼, 坦然对上四周无数道好奇打量的目光。
好多男人。
或者说, 这里几乎全是男人。
这些男人并?不知晓她的身?份,突然见着这样一位绝色的美人, 一时?都看得呆了。
在宫里,若是有?男子敢这样赤.裸.裸地盯着她看, 可?是要被拉下去砍头的。
不过眼下宋落疏并?不打算和这些冒犯她的人计较,她抬脚轻轻踢了踢晏朝的下颌, 示意他起来。
晏朝听话地站起身?,宋落疏这才发现他的脖颈上有?一道狭长的伤口, 白皙的脸颊上也沾了些零星的血渍。
少年穿着一件玄色的紧袍,深色的衣料上透着一块块暗红的血渍,周身?散发着肃杀的寒意。
【遇你】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晏朝。
一身?的杀气, 一身?的锋芒。
可?那双冷冽寒凉的眼睛却?在望着她时?一瞬变得柔软,小狗似的,湿漉漉地黏在她身?上。
宋落疏的视线落在晏朝胸口处那道繁复的八羽暗纹上。
晏朝立刻低声解释:“司里的衣服都是这样的颜色。奴不知殿下今日会来……”
他知道,宋落疏喜欢他穿白衣。
“都受伤了,还说这些做什么。”宋落疏蹙眉, 伸手抚上晏朝的面颊,替他拭去那些脏污的血痕, “这伤怎么弄的?”
“奴方才在跟刘副使比试。”
怕宋落疏担心,晏朝说完,又低声补充了句:“奴赢了。”
刘青山阴沉着脸坐在石凳上,一名手下正弯着腰,小心翼翼地为他处理?背上的剑伤。他没想到晏朝出手如此不留情面,剑气凌厉逼人,招招直取他要害,颇有?几分郑易年轻时?的神采。
或许,他真的老了。
药粉洒在伤处,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刘青山嘶了声,眯起眼睛,看向不远处的宋落疏。
她站在晏朝身?后打量着四周,目光慵懒随意,不知是没察觉到那些汉子如狼似虎般的目光,还是她根本就?不在意。
想起之前秦松玉对他说过的话,刘青山心里大约有?了猜测,但他仍然有?些不敢相信,那位在深宫中娇养长大的长公主,明珠似的的美人,竟会来千羽司这种地方。
忽地,宋落疏朝他看了过来。
刘青山心头一凛,强忍着身?上的剧痛站起身?,朝她恭敬行礼。
“千羽司副使刘青山,拜见长公主。”
此话一出,方才那些痴痴地盯着宋落疏看的男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长公主?
那位传闻中容色倾国,被陛下宠得娇纵无度的长公主?
他们哪里还敢再多看,连忙跟着跪下,惶恐地低头行礼。
“都起来吧。”宋落疏淡声道,“我只是闲来无事来这儿逛逛,你们不必管我,继续做自己的事吧。”
人群应声而?散,刘青山也由手下搀扶着,进了一旁的石室休息。
眼前视野骤然开?阔,宋落疏这时?才看见站在墙边的郑易,眼中顿时?浮现出惊讶。
“师傅?”
郑易瞧着面前娇艳动人的小姑娘,鼻子里一阵酸涩,却?仍板着脸,哼道:“难为公主还认臣这个师傅。”
宋落疏急忙道:“师傅这是什么话?师傅教导之恩,我如何?敢忘,只是……只是这些年,我实在惫懒,已经许久不曾练剑了。如今剑技生疏,恐辜负了师傅昔年教诲,我心中有?愧,所以?才一直不敢去探望师傅。”
郑易将宋落疏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打量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