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花有些惋惜,她小心地将花瓶摆好,转过头问:“殿下,要不要奴婢再去折几枝?”
“不必了。”
宋落疏翻着一册厚厚的古籍,看了几眼便觉无趣,随手扔到一旁。她瞥了一眼床边,那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她不由又想起方才晏朝跪在那儿时的情景。
他的乖顺,不似作假。
宋落疏心神不宁地移开视线,去看墙面上挂着的那幅百里行春图。她盯着画中栩栩如生的山水风景,心思却不在画上。
这两年,不少人费尽心思搜罗模样俊俏的男子往她身边送,只为讨她欢心,以在皇帝面前得些好处。而宋徵觉得她也到了该通晓男女之事的年纪,毕竟前朝那位萱庄女帝,未立皇夫前身边已有十几位面首。因此,对此事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由着她高兴便好。
起初,她也留了几个能入眼的在身边侍奉。她还记得那人名叫余溪,他总是温柔笑着,陪她读书练字,为她洗笔研墨,说很多好听的话哄她开心。
她从未想过,余溪会在她的茶水中放催.情的药。
他哭着跪在她面前,声声恳切地诉着苦衷,他说他是被家族逼迫才出此下策,他想让她怀上他的孩子,以此换得他的家族一步登天,成为皇亲贵戚。
她望着哭红了眼睛的余溪,久久不语。
她根本没有想过男女之事,她只是想,宫中日子寂寞,有人陪伴,总要热闹一些。
可是,那张温柔笑面下藏着的,不过一场算计而已。
乾元殿里,宫女太监跪了一地。
宋徵问她想如何处置余溪,她安静坐在梨花木的圈椅里,低头抿了一口瓷盏里的热茶。
“杀了吧。”
从那之后,面首之事无人敢再提。仍旧有人变着法子往长乐宫中送人,都被宋落疏拒之门外。
而梨白,是她自己带回宫里的。
滂沱暴雨里,那双潮湿的漆眸朝她望过来,像破碎的月亮。
那样一双干净的眼睛,会欺骗她吗?
宋落疏忽而有些心烦。她收回视线,将腕上的佛珠褪下来,放在指腹间轻拈。
一到十七,一颗一颗,默数了许多遍。
*
翌日。
巳时刚过,长街上已是一派热闹之景。一辆华美的马车不紧不慢地驶过人群,引得路边百姓纷纷驻足,好奇张望。
“那是哪家小姐的马车?”
“我瞧着那马车后头竟跟了二十几个侍卫,啧啧,也不知是谁家的千金,做派这般张扬。”
人群议论纷纷,有好事者忍不住跟了上去,想看看从轿子里下来的到底是哪位名门闺秀。
马车在云裳阁门口停下。
一个婢女弯腰摆好轿凳,然后掀开车帘一角,去扶轿子里坐着的人。
宋落疏搭住晚月的手,踩着轿凳缓步走下马车,她在马车前站定,回眸瞥了一眼看热闹的人群。
四周的议论声骤然止歇。
大红色的裙摆曳地,衬出少女窈窕婀娜的身段,那张明艳动人的脸孔,美得张狂肆意。
几个离得近些的男子一时看得呆了。在京中,什么样的美人他们没见过?可如今见了眼前这位,方知什么才是真正的绝色。
沈夫人匆匆从云裳阁里出来,几乎一路小跑。她脸上还沾着汗,正要跪下行礼,晚月先一步上前,扶住了她的胳膊。
“殿下累了,想快些进去歇息。”
沈夫人连忙说:“殿下快请。”
宋落疏跟在沈夫人身后进了屋,见前厅里已经坐满了客人。沈夫人站在木梯边,一脸歉意,“不知殿下要来,是奴家怠慢了。今日客多,只能委屈殿下将就些,还请殿下恕罪。”
这座云裳阁分前后两院。前院是品茶听曲之地,与普通茶馆无异;而转过两道小门,进了后院,则又是另一番风月光景。沈夫人瞧着宋落疏的脸色,小心询问:“殿下今日是在前院歇着,还是去后院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