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观白好奇道:“敢问池郡守,那五色绦为何如此陈旧,为何不换新的?边关的岁末祭祀如此隆重,应当不会是疏忽了吧?是有什么寓意吗?”

池郡守答:“女史好眼力,一下就问到了关键之处。那些不是寻常的五色绦,而是孝武帝西征之时,阵亡士卒的阿母们亲手编的祈福结,是为祈求上天保佑边关安宁祥和,将士平安归来,子息福泽绵延。”

胥观白颔首:“原来如此,那却是民心所化,无可替代。”

池郡守适时起身拱手:“吾身为郡守,亦要登台祷祝,宣告来年郡中的利民之策,还请各位稍坐,吾去去就来。”

不多时,只见池郡守登上高台。

他手持玉具剑,将其插入黑陶瓮的五谷堆中,唱道:“黑水泱泱,其泽煌煌。今以雪山之黍祭地母,以草原之牲飨河伯。愿来岁风不折嘉禾,雨不毁边墙,羌笛与汉柳同春,胡马共耕牛齐健。”

在他的祝祷下,百姓纷纷相应,祈求来年风调雨顺,丰收富庶。

礼成后,池郡守朝台下的申屠灼示意,后者双手捧着一根金筒,恭敬奉上。池郡守接过金筒,拆开封盖,取出一卷厚实的绢帛。

谭怀柯突然明白了这是何物,惊讶地看向申屠灼。

竟是在这一刻吗?

似是心有所感,台上那人也回望向她,露出一个意气风发的笑容。

他藏锋数年,筹谋已久,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先前他从未提及此事,她还以为多有耽搁尚未完成,却原来早已与郡守大人商量出了结果,而且是要在这样一个场合公布。

谭怀柯知晓,这人付出了那么多心血,终于到了期盼已久的扬名之时。

至此,谁也无法阻挡他的脚步了。

落雪洋洋洒洒,在绢帛上留下点点痕迹。幸而这张绢帛经誊抄之后,已过了一层油蜡,不会被水侵土染。

池郡守道:“黑水为脉,阳关为骨,遵循陛下谕令,我张掖郡须徙民实边,浚河开渠,引水灌溉,此为我张掖郡之引渠图,由申屠府仲期先生所绘。”

台下百姓顿时躁动起来。

引渠图!郡中许多土地极为干旱硬实,难以开垦,若能引水灌溉,必能大大扩张田地耕种,往后何愁不能丰收!

更有周边县乡里的佃户兴奋议论,言道他们常见到灼公子在黑水河畔来回晃悠,又总到自家地头挖土掘地,曾有人误将他当做是偷粮偷菜的贼子,差点揪住乱打一通。

又有人说,灼公子为了这图,着实是费尽了心血,自己曾见他扒在田埂上执笔描画,因着河渠要改道,还被人堵在院中不让归家。还有人笑道,可不是嘛,听闻灼公子还掉进过肥堆里,惹了一身臭。

谭怀柯暗自好笑,别的且不论,掉进肥堆可怪不得这引渠图。

池郡守又来了一段唱祝:“引天河以润戈壁,凿地脉而哺苍生。此渠贯通之日,便是我张掖郡焕然之时,合以天意民愿,为其取名。”

申屠灼帮着举起一块空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