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水越浑,我们这些小鱼小虾反倒越容易得利。”谭怀柯狡黠地笑着,说到这里又有了精神,撑着手肘起身,走到食肆正中的木台上,踏着练了许久的库普苏尼罗的舞步,轻快地说,“所谓鲤鱼跃龙门,就看这一次我跳得够不够高了。”

她以身入局,很早就做了打算,不是向谭家摇尾乞怜,也不是要跟他们携手并进,而是把他们彻底掀翻,自己来当这个大东家。

申屠灼明白了她,同时也愈加无法自拔。

他也晃悠着走到台上,为她击节而歌:“那我陪着你跳吧,阿布都伊尔萨斓尼……”拂去层层沙土,让她成为无比耀眼的彩珠儿。

有女如珠玉,旋舞肆台间。

身入星罗里,意上九重帘。

去日碾如尘,来者无可惧。

顾影不成双,何以乱心猿。

他想起自己下定决心要入仕途的那一刻,是在兄长的棺材里躺着,之后他翻身而出,便在这双陌生的眼中,看到了同自己一样的不甘与企望。自那以后,她成了浣洗他的清泉,温暖他的篝火,每当他感到疲倦和焦躁时,只要来到她身边,一切烦忧都会消弭。

他原本只想拯救倾颓的申屠府,如今亦想永远陪伴她。

这个夜晚如此旖旎。

有人在他的耳畔诉说谋划,在他的心上浅笑旋舞。

深红的果酒荡起涟漪,清甜醇美的香气萦绕在的唇齿之间,他被醉意熏得神魂迷离,想紧紧握住那只近在咫尺的手,想轻轻吻住那枚嫣红盈润的唇。

可他进退不得。

跳得筋疲力尽,谭怀柯席地而坐,累得轻轻喘息,扶额说道:“不行了,头好晕……”

如同被蛊惑的飞蛾,申屠灼单膝跪在她身前,蹙眉赌气道:“我不想认你这个阿嫂,为何你偏偏是我阿嫂?”

谭怀柯问:“我若不是你阿嫂,又如何?”

伸手撩起她汗湿的鬓发,申屠灼为她别在耳后:“你若不是,我便……”

谭怀柯没有避让,只是抬眼打断了他:“申屠灼,你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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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是怎么回家的,申屠灼已经记不太清了。第二天起来问阿硕,才知道昨夜醉意渐浓之后大致发生了什么。

沛儿就等大娘子未归,提着灯来把自家主子接了回去。谭怀柯回到府中,不忘嘱咐阿硕和阿晖赶紧去食肆,把喝了七八分醉,又累得睡在案上的他架了回来。

申屠灼洗漱过后,脑中蓦地晃过谭怀柯的几句话。

什么“老夫人让申屠霁光顾食肆,算是全了我这大娘子的面子”。这个他心里有数,老夫人即便对谭怀柯的作为颇有微词,对这间食肆却是乐见其成的,申屠霁那丫头倒是对她这个阿嫂有不少成见,估摸着不会说什么好话,难为谭怀柯不跟她计较。

什么“阿伊沙殿下也来捧场了,还提了不少有用的建议,着实是位懂得品鉴美食的贵客”。嘁,那个装模作样的大王子懂什么,区区西境小国的贵族而已,他们申屠府也算是大宣的贵族呢,难道不比他有见识,这种人的建议不听也罢。

什么“来了一位贵公子,瞧着不似寻常人,该让你见见……”后面想不起来了,什么贵公子,像他这般容貌气度俱佳的贵公子可不多见,值得如此上心吗?昨日他还是应该早些赶回来的,可不能让她被那些手段花哨的纨绔给迷惑了。

这般想着,他又把心思放到了需要修改额度引渠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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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少府之女

入冬后天气越发严寒,虽说河西四郡多干燥,雨雪较少,可晴天也会冷得让人打颤,因而家家户户都囤上了炭。

这日午后,申屠府骤然忙碌起来,所有仆役丫鬟都给派了活计,把每间屋子每个角落打扫得纤尘不染,比迎大娘子过门那日还要细致得多。尤其是南面的厢房,换了新洗翻晒的帷帐,炭炉熏香一应俱全,还从二公子院里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