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铭有所动摇,抚摸着妹妹发烫的额头,他抿了抿唇说:“大娘子对不住,那两人与我们有恩,我是不会做忘恩负义的事情的。”他将刚收下的那一小袋银钱拿出来归还,“如果大娘子因此而不愿接济我们,也是理所应当的,但我们不能说……”

可真是个有骨气的好孩子啊。

谭怀柯很是无奈,她推拒了那袋银钱:“不,这是两码事。即便你们不告诉我实情,我也一样会接济你们,而且先前所说的提议依然作数,我随时欢迎你们来我的药铺和布坊当学徒,工钱一分也不会少给。”

能遇上这样的东家,算得上几世修来的福分了。

仲铭的心中天人交战,纠结地问:“大娘子,既然你不是想要帮官府抓他们,那为什么要打听他们的事呢?”

谭怀柯坦言:“因为我也是被那个人牙子拐来的奴隶。”

“你也是?怎么会?”仲铭不解道,“你不是谭家养在乡下的女儿吗?”

“不,那是谭老爷强行给我安上的身份。我被吴酬带进关内,芙娘子买下了我,让我代替她嫁给意外战死的申屠衡。这些事太过龌龊,你们或许听不大懂……”

想到了什么,仲铭震惊得张大了嘴巴。

仲韵也瞪大了水汪汪的眼睛:“大娘子,你、你是不是弄丢了一个闪亮亮的、许多蓝色石头做成的手串?”

“你们怎么知道?”

“你的阿兄,他、他在找你……”仲铭怔怔地说。

-----------------

与此同时,阿伊沙正要去谭家赴宴。

路上巴丹向他禀报,说仲家兄妹近来似乎在找其他谋生的门路,对盯梢谭家不那么上心了。阿伊沙对此并不意外,本就没指望那两个孩子能帮上什么忙,盯梢了这么些天,还是一无所获,终究要由他亲自去打探。

而且他一直很清楚仲铭这么做的目的,看似是为了报恩,实则只是想在他这里立个功,好给自己和妹妹留条后路。所以他也放任了这两个孩子笨拙的协助,只要没给他添麻烦,多个帮手也无不可。

如今他们要放弃为他效力,另谋生计,那也无所谓,反正他如今身处险境,原本也不打算将这两个小拖油瓶留为己用。

阿伊沙只是随口问了句:“他们找了什么门路?”

巴丹道:“好像是什么申屠府的大娘子,一个没落权贵家的小寡妇,自己做生意的。”

阿伊沙点了点头,便把这事忘在了脑后。

幸而他早就布好了局,总算可以亲身前往,去摸清谭家的底细了。

数日前,阿伊沙与谭安丰相谈甚欢。

两人在赌坊结识,谭安丰带这位“第一次入关的陌赫商人”体验了小赌怡情的乐趣,阿伊沙则投桃报李,帮他付清了两笔“马失前蹄”的赌资。

阿伊沙还送了谭安丰一匣子价值不菲的安芝香,称其为最受陌赫贵族欢迎的熏衣香丸,让他送给家中女眷试用品鉴。

谭安丰见他出手阔绰,又极为风雅,当即引为知己。

今日相见,他熟稔地说:“上回你送我的那个安什么香,舍妹颇为喜欢,每日用它熏衣熏屋,还嘱咐我再多带些回家。”

“能得谭家娘子的青睐,便是再多送你几匣又何妨。”

“哈哈,你太客气了。”谭安丰红光满面,盛情邀约,“家翁听我说起你的入关经商的事,十分感兴趣,特让我来请你吃个家宴,以后也好多多往来。”

“这……令尊实在抬举我了。”阿伊沙作势推拒。

“阿伊沙兄不必过谦,家翁是真的有心与你交好。”谭安丰劝说,“你也知道,我家的产业遍布河西四郡,算得上这里数一数二的富贾,搭上我们这条道,于你的生意可是大有助益啊。更何况我们谭家有意角逐大宣皇商名额,正需要多多拓展西境的商路,这场家宴我们还请了其他几个西境商人,但我最看好的就是你了。”

为了接近谭家,阿伊沙已然把他们的情况查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