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些佛教信徒开的石窟。”老夫人道,“黎老板也是那里的开窟人。他在路过张掖时,匆匆拜访过男君一面,之后就去了敦煌开窟,那里有天然的彩矿和色土,可以用来绘制佛像和经变壁画。”

“石窟……壁画?”彩珠儿望向申屠灼,在对方的眼里也看到了同样的希冀。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或许他们应当去敦煌,找黎家人问问当年那个案子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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滞涩已久的关窍一旦打通,事情骤然变得顺畅起来。

在竺廷尉的协助下,他们很快找到了黎家人,准确地说,是黎家后人。

彩珠儿满心以为能见到自己的阿舅,然而天不遂人愿,他们只见到了黎老板的小儿子黎拓。黎拓说,他的兄长去鸣沙山开窟了,两个阿姊已嫁作人妇,阿翁和阿母都于数年前病重而逝,如今家中只留他一个照看。

他不似父兄那般尊崇佛法,只略有涉猎,平日里还是更喜欢读书。

虽然深感遗憾,但有生之年还能见到阿母的至亲,彩珠儿还是十分高兴的,对黎拓这个从弟也很亲近,极尽关怀。

黎拓刚满十二岁,年纪尚小,隐约听兄长提起过一些家中旧事,但知之不多。面对彩珠儿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异族从姊,他有些手足无措。

眼见黎家简陋逼仄,屋子的土坯都塌了不少,彩珠儿不禁动容:“这些年你们吃了不少苦吧,放心,都会好起来的,回头我就让人给这里重新修缮一下,总不能光顾着开窟礼佛,倒让自己住的地方破落不堪吧。”

黎拓尴尬道:“不、不用了,阿兄说家中虽不似从前那般昌盛,多少还留着一些家底,养活自己是不成问题的。若我擅自接受旁人施舍,阿兄会怪罪我没志气的。”

“怎么是施舍呢?我这是有求于你们,理应给些报偿的。”彩珠儿道,“黎拓,可以带我们去找你阿兄吗?有些事情想问问他。”

“好啊,正好我也要给阿兄送吃的了。”黎拓挎上个褡裢,往里头揣上几块胡饼,还有一个水囊,看了看彩珠儿和申屠灼,“若是见到从姊和……从姊夫,阿兄一定很欢喜。”

“从姊夫?啊,不,他不是……”这下轮到彩珠儿尴尬了。

“误会了,我是她小叔。”申屠灼努力压着嘴角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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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鸣沙佛窟

两人跟着黎拓来到鸣沙山,只见绵延的崖壁上,错落分布着大小不一的石窟,并不繁多密集,看上去只是零零星星地分布着,如同小小的巢穴般镶嵌于黄褐色的岩壁间。

开凿声叮叮当当回荡在山谷中。

工匠们手持铁凿与锤钎,在陡峭的崖面上一点点錾出佛窟的轮廓。低矮处尚可通过垒石攀爬开凿,在更高的地方,有人身上绑着绳索,从山顶悬吊下来开凿,而后将碎石装入另一根绳上的藤筐,沉降到山谷底部。

另一些人在洞窟内忙碌,用木架支撑穹顶,再以细砂不断打磨石壁,为后续雕凿塑像、绘制壁画做准备。

山脚下,驼队载着从西境或关内运来的彩矿与色土缓缓行进。朱砂、青金石和孔雀石等彩矿就地加工,碾磨成粉末,而后工匠们以陶钵盛水调和,提炼出鲜艳夺目的颜料:赭石如落日,群青似深海,辰砂若罂醉,更有金粉闪耀,熠熠生辉。

洞窟内的画师踩在梯上,以笔蘸取颜料,在平整的岩壁上勾勒罕见的花纹,还有飘逸的飞天衣袂,庄严的佛陀宝相。

彩珠儿叹为观止,不由问道:“他们在画什么?”

黎拓回答:“最简单的是散花衬底,用来衬托窟内的彩塑。有些是身毒国那边流传过来的释迦生平。比如乘象入胎、夜半逾城之类,这些都是有粉本可以参照临摹的。

“还有些是讲述因果报应、苦修行善的本生故事……喏,这一窟是萨捶那舍身饲虎,那边还有九色鹿舍己救人。很多画师也喜欢随性作画,所以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