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须摇铃是给小孩子的玩具,可以掰来掰去变换形态,中间七扭八拐的构造很复杂,稍有不慎就会损坏,更何况这还是搁置了很多年的摇铃。
谭怀柯接过摇铃,灵巧的手指摆弄几下,就让那处关节再度恢复。
她说:“是这里的竹茬子卡住了,我这样只能暂时让它动起来,想彻底修好,还是要重新换一根竹篾绞上去。”
这都会修?看样子她是真的很熟悉乌须的东西?申屠灼心想。
没想到吧,我跟父亲倒腾过西境各国的杂货,什么玩意没见过?谭怀柯暗忖。
申屠灼仍未放弃:“体谅你无法归宁回家,我今日便去谭家老宅给你取了些旧物回来,谁料那老媪给你收拾出来的衣裳全是小孩身量的,我瞧着一件都不合你的身,你在那老宅都没有衣裳穿的吗?”
谭怀柯回答:“小叔说笑了,怎会没有我的衣裳。只不过因为我不受宠,总被嫡母打压克扣,本来就没几件好衣裳。出嫁前阿翁将我接回城中大宅,我将能穿的衣裳都带去了,结果还被阿姊嫌弃太丑,说我穿着像个乡野村妇,全给我扔了。之后看在我要出阁的份上,嫡母总算给我重做了几件像样的衣裙,我这不是都带进申屠府了么。”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申屠灼都气笑了。
他抬头看着高悬的明月,手里晃着摇铃,漫不经心地说:“我还听说,谭怀柯幼年时生了场重病,大夫都说熬不过来了。”
“我福大命大,总算是熬过来了。”
“那我在那胡姬墓旁的小坟茔里挖到的骸骨是谁的呢?”
“……”
-----------------
第15章 物是人非
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半晌,申屠灼垂眸看向窗内的谭怀柯,又晃了晃摇铃,催促她的回答。
谭怀柯迎着他的目光:“你去挖坟了?难怪弄得满身脏污,申屠灼,这种事你都干得出来,还是不是人啊?”
申屠灼笑着逼问:“比起占用她的身份、冒名顶替她的人,我挖个坟不算什么吧?你还没有回答我,那具骸骨是谁?而你,又是谁?”
谭怀柯叹了口气,模棱两可地说:“我是代替谭家嫡女谭安芙嫁过来的,这件事不止申屠家,全郡的人都知晓。至于我这个谭怀柯是什么人……自然是个被利用还无法反抗的可怜人,她被谁冒名顶替,真的有人在乎吗?”
“你不是谭怀柯,我想知道你是谁!”申屠灼不再与她绕弯子,质问道。
“我就是谭怀柯。”谭怀柯回答,“申屠灼,与其得到一个物是人非的答案,我劝你还不如接受现状。我的身份对你而言真的那么重要吗?眼下你更应该关注的,难道不是你的兄长、我的郎君到底因何而死吗?”
“你知道什么?”申屠灼蹙眉。
“我只知道,西境与大宣,接下来绝不会太平了。”
-----------------
两人针锋相对说了半天,有些事落了个心知肚明,有些事落了个心乱如麻。
这时候谭怀柯听到几声熟悉的“咕噜咕噜”。
申屠灼:“……”
谭怀柯:“为什么你又饿了?”上回在青庐也是饿得很不是时候。
申屠灼有些恼羞成怒:“我今天跑去友林村,又是从谭家老宅给你拿陈年旧物,又是去荒郊坟场挖你的无名坟头,肚子可不就一直饿着吗!”
谭怀柯忍不住翻白眼:“我让你去拿陈年旧物了吗?让你去挖我的坟头了吗?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饿死你怪谁!”
虽在吵架,两人的声音却始终压得很低。
到底是寡嫂和小叔的关系,半夜在寡嫂的院子里隔着窗户吵架,说给谁听都解释不清。
然而申屠灼实在是饿,谭怀柯也正好睡不着,两人就一起偷摸去了灶屋,没什么新鲜食材可做,谭怀柯就和面添油做了几张烤馕。
热腾腾的烤馕从炉子边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