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芙面露忐忑,腼腆地往窗棂近了一步,隔着琉璃窗慢吞吞唤了一声?家?主?。
程明昱看着她的嘴型,羞怯的模样?,与当年在程家?堡时如出一辙。
心口被?诸多情绪充滞着,程明昱说不?出话来。
他慢慢从廊庑下踱至门口,夏芙视线跟随他移动,倚着博古架缓缓朝他探出半个头,
“家?主?...”跟个犯错的孩子似的,小心翼翼问,
“你不?会赶我走吧?”
她总是有法子叫他心软。
一个“赶”字,将他心里筑起的那道不?可逾越的圭臬给击溃。
程明昱迈了进来。
平伯将厚厚的门帘给掩下,留给二人?说话的空间,悄悄退去廊庑尽头的茶水间。
程明昱来到屋内,夏芙靠着博古架,抿着嘴唇望他,见他一双深目漆黑而幽静,有些心虚,不?敢与他对望,开?始四处寻茶壶,打算给他斟茶。
程明昱跟来桌案旁,摁住了她斟茶的柔荑,夏芙一颤,没有动。
程明昱掰着她身子,逼着她看他,
“为什么?”
夏芙也知道自?己逃不?过?,深吸一口气,抬眸接上他的视线,
“家?主?,婚姻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责任和承诺,而这些对于我们来说已是累赘,一旦‘程家?家?主?夫人?’的头衔罩在我身上,我会不?自?禁想?去承担那一份职责,我会不?痛快,我会不?自?在,我会怕自?己做的不?够好而让你丢脸,我不?想?让别人?对你指指摘摘,我更不?想?让自?己再?陷泥潭。”
“家?主?,我只想?要一段纯粹的感情,从今往后与家?主?相守相伴到老,如何?”
“我已经想?明白了,你这书房有专用的通道出程府,清晨你去上衙,我跟着你出门去药铺,夜间你再?捎我回府,我能自?由自?在,也能与你朝夕相处,我们可以过?得更随心所欲,不?是吗?”
程明昱看得出来,她早就盘算好一切,不?容他拒绝。
她已搬进了书房,他又怎么舍得将她送走。
每一招,每一字,都在他的软肋上。
“可是,安安怎么办?”程明昱嗓音粘稠暗哑。
夏芙将手从他掌心抽出,环腰抱住他,柔声?与他商议,
“过?去安安在那栋宅子里安置了我的牌位,我回京后,她要烧了那牌位,被?我悄悄留了下来,家?主?,你将安安娘的牌位迎入祠堂,将她记在夏芙名下,让所有人?知道,她是你名正言顺的孩子,可以吗?”
“只有一个‘死人?’,才能杜绝一切流言蜚语。”
程明昱深深闭了闭眼,心口钝痛,沁了满脸的泪。
原来人?无?法两次踏进同一个岔路口,当年的错失,终究造就了永远的遗憾。
“家?主?....”一声?声?柔柔的家?主?在他耳畔在他心腔里炸开?。
程明昱睁开?眼,望着她妩媚的杏眼,烂漫的眉梢,终究是喉结滚动,道了一声?,“好。”
他得甩开?千年世?家规矩给他上的那道枷锁,来迎向破茧重生?的夏芙。
“我答应你。”
夏芙绽开一笑,明艳而炽丽。
翌日?,云南王称王妃心疾发作骤然逝去,去皇宫和礼部报丧,京城震动,许多宦官要来王府吊唁,均被?王府以王爷哀恸太过一切从简为由拒绝。
程亦安也象征性去王府“守了三日?丧”。
三日?后,冬月初一,是程家?一年一度的亚岁宴。
这头一日?,程明昱当众将夏芙的牌位迎入祠堂,成为他第三任妻子,正式将程亦安记在夏芙名下,阖族老少在祠堂见证,对着夏芙牌位行族长夫人?大?礼。
程亦安也跪在祠堂正中,磕了三个头。
期间,程明昱以族长身份,宣布废黜兼祧的旧俗。
礼毕,所有人?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