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确实有过一段时日没见着小外孙, 眼看程明昱抱着一个襁褓往书房来,夏芙迫不及待迎了过去。
戌时二刻了, 孩子睡得正熟。
进了屋, 门掩上, 二人将孩子抱入内室。
夏芙解开披风, 接过孩子小心翼翼抱在怀里, “你去铺床。”
程明昱亲自将床榻整理一番, 夏芙放过去,
自从与?夏芙重逢后,程明昱改建了书房这一带的院落,原先琴房隔壁搭建了一个温池,书房内室的长榻改大了, 足以睡两到三人。
一岁半的九思实在是沉, 夏芙险些抱不住, 程明昱搭了一把手,方?将他搁在床榻,夏芙连忙将襁褓解开,换被?褥将九思给盖好。
孩子睡相极好, 浓密的长睫铺在眼下,眼梢的弧度很柔和,这让夏芙想?起半岁时候的安安,
“可像安安了。”
母子俩都像程明昱。
夏芙俯身亲了亲九思的额头,忍不住哼起摇篮曲,脑海时不时闪过安安幼时的模样。
程明昱默默地?在长榻旁的圈椅坐下。
夏芙的腔调真的很柔软,可以想?象,安安出生?那会儿,她该是这么哄女儿的。
她今日穿着一身蜜糖色的软褙,绣着密密麻麻的碎花,身段依然保持着少妇的纤细窈窕,白皙的侧脸被?罩着一层绒绒的光芒,她是一个任何时候望过去都很柔美的女子。
她哄九思的模样,看着不像个外祖母,倒像是母亲。
程明昱怔怔看着,就仿佛看到十九年的夏芙和安安,好想?伸出手,将那段时光给拽回来。
夏芙离开后的无数个日夜,他就是这般陷入深深的自责,恨自己当初被?信诺与?规俗困住,没能及时看清自己的内心,没能一鼓作气将夏芙和安安带回长房。
这种遗憾和痛苦,让程明昱心里仿佛被?挖出一个窟窿,始终填不平。
摇篮曲哼完,夏芙抚了抚九思的鬓梢,挪着身下了榻,这时,平伯在外头轻轻叩门,程明昱起身来到外间将门扉拉开一些,平伯奉上一个食盒,
“您要的夜宵。”
程明昱预备着夏芙过来,特意让人给她熬了一碗燕窝粥。
程明昱接过手,搁在桌案,打开看了一眼,
里面除了一盅燕窝粥,还有一碗参汤,闻着有一股药香,定是母亲吩咐人给他准备的,这种参汤,以往老?祖宗也送过,程明昱没当一回事,隔着博古架,他问里面的夏芙,
“饿了么?要不要吃些夜宵。”
过去夏芙养生?,极少吃夜宵,今日坐车来程家园,奔波劳累,便有些饿,
“好。”
程明昱将粥碗搁下,替她准备了勺子,又亲自去浴室打湿了帕子给她净手。
夏芙从里间绕出,一股不浓不淡的香气扑鼻而来,夏芙擅长医理,什么补药闻一闻便知真谛,她十分意外地?看了一眼那碗汤,狐疑了一阵,不动声色接过程明昱的帕子净手,在他对面坐下。
程明昱先将那盅燕窝粥推至她跟前,温声道,“小心烫。”
夏芙舀了一勺尝,果然有些烫,便搭着胳膊慢慢搅拌,瞥了一眼汤碗,“这夜宵是家主?自个儿准备的么?”
那碗汤还搁在食盒,程明昱没端下来,没有动的意思,颔首应夏芙的话,“是,念着你车马劳顿,恐饿着,便给你备了一碗夜宵。”
今夜中秋,程明昱当然盼着夏芙来团圆,几个女儿归宁,程明昱不好离开,只能劳动夏芙大半夜赶来程家园。
夏芙轻轻抿了一口,眼神?低垂状若无意道,“汤都备好了,怎么不喝?”
程明昱便以为夏芙独吃无趣,想?让他作陪,于是将汤端下来,搅动几下,去了去热气,喝了几口,味道与?过去喝得参汤不大相同,好像掺了一味药。
程明昱没往下喝。
搁下勺子,见夏芙一双水杏眼直勾勾盯着他,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