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他?从长阳县,纵马一路狂奔而来。

谢无炽眼下闪过一抹色泽,探手将他?抱进怀里?,时书的脸埋在他?颈部,双腿仍然蜷缩着,宛如一个自我保护的姿势,直到被抱得稳稳当?当?。习惯了谢无炽的拥抱,呼吸声十?分轻巧。

谢无炽疲乏,阖上双眼。时间流失,高树悲风,落叶萧瑟。屋子里则更加温暖。时书宛如靠着一个火炉,浑身发热,喉咙发干,等他?终于睁开了眼睛,喉咙里?火烧火燎,正准备爬起身。

时书看到谢无炽一身朴拙清淡的素服,指下拎着的那只火烧痕的水壶,靠墙的八仙桌,窄小但整洁的房屋……忍不住道:“这是哪儿?”

“喝水吗?”谢无炽转过身,“相南寺。皇宫里的妃嫔皇子还未驱逐干净,控鹤军暂时驻扎在寺庙中,我们回来暂住。”

时书:“你那间禅房?”

谢无炽:“是,你找我的那间禅房,那晚淋雨跑了三十?里?,来到我这儿,一切开始的地方。”

时书将水喝干净了,抬头看到谢无炽颈部的白纱,隐隐散着药味和红意,回忆再涌上来,时书后怕:“下次不要再这样了,谢无炽,看到你拿刀往脖子上割,我知道你想让我回家,但你在我的面?前?,把自己捅得鲜血淋漓……我一辈子都忘不了这一幕。谢无炽,你”

时书声音虚弱,但坚定:“我不要别人一厢情愿对我好。”

谢无炽安静,手指捏着壶柄。

声音很哑:“嗯,你以后多教教我。”

时书饥肠辘辘,狼狈喝了半碗热粥,恢复了一点精神?,但还是很困,再躺回被子里?,乌黑的头发贴在白净的耳廓旁:“我想再睡一会儿。”

谢无炽:“睡,事情都处理结束了,你现?在想做什么都可?以,好好补个觉。”

“你也陪我睡,”时书躺下张望,像回到了过去,“这房间和被窝我那时候在这儿睡得很舒服,比在周家庄时好多了。周家庄的人都不认识,夜里?可?冷,一直孤苦伶仃。也比到处流浪,睡野坟地和乱葬岗好。”

谢无炽:“比流水庵呢?”

时书:“都好,流水庵阴嗖嗖地闹鬼,但跟你睡同一张床,很舒服。”

时书拽着被子一角,见谢无炽脱了披在肩上的外袍,手来掀开被角,记忆似乎在无数次复现?,时书眨着眼看他?。

直到谢无炽轻轻睡在身旁,放好头发,探过手臂把时书抱进了怀里?。时书的体温一瞬升高,和谢无炽腿叠着腿,紧密地搂在一起。

“这也太暖和了。”被他?抱在怀里?的时候,像一切痛苦都被排挤了出去。家是避风的港湾,而谢无炽为他?遮风挡雨。

“暖和就好,好好睡一觉,没有打仗,也不用再催着你照看病人了。”

百般记忆,尘埃落定,时书身上的伤口仍在隐隐作痛,陷入了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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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力的更迭,要用血来洗干净。

谢无炽已经?继位,接下来便是对前?朝旧臣势力的清洗。

时书一直在相南寺养伤,全城戒严,病蔫蔫出了门来想看看昔日相南寺市的繁华。新声巧笑,茶肆浮欢,屋檐交叠下的鸡鸭鹅肉摊贩。但听闻,市场关闭,门庭冷落,没有新帝命令谁也不许开市。

城内封禁,只有军队可?以行走,大批前?朝达官显贵,身穿雪白囚服,手腕戴着枷锁,拖家带口被流放边关。

谢无炽发号施令,但每日仍然在相南寺内,闭门谢客,等待天坛祭祀入住皇城。政由他?出,杀人放火交由手底下武将去做,清闲无事。

“嘎吱嘎吱”马车在路上穿行,去处正是皇宫,路上,时不时传来军情急报。

“陛下,禅位诏书已发往全国,西凉府的守城组织了一只军队,和窜逃的塔曼部落,自称为王,沿途劫掠百姓,杀得血流成河,携带烟尘正朝东都杀过来。”

谢无炽:“乱世天下,群雄逐鹿。除了他?,还有多少人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