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好了?”谢无炽拧上?水壶的?盖子,单手?撩起?头发,一身青衫走过?来:“下午两三点。”

“你脸色不好,做噩梦了?”

时书看他一眼,还喘气,好像在发呆。

过?了会儿,时书才逆着阳光抬头,白皙肤色褐色瞳孔:“谢无炽,你到底几?岁?”

谢无炽似没想到他问这个,垂眼:“24。”

“二十四?难怪说三十岁,二十几?岁的?巡抚确实没什么威慑力。”

时书避开目光站起?身,拖着沉甸甸的?膝盖走到水井旁,将凉水倒在木盆里后,把脸埋了进去闭气。夏天来了以后,时书就很喜欢这个游戏。

冷气一下漫上?耳垂,小鱼一样触碰着耳朵尖。

时书脸上?覆盖着一层水膜,时至今日?还是觉得纯从做朋友的?角度来说,自己算不上?欣赏谢无炽。虽然在以前,时书从来没想过?自己会特?别无感?什么。但这个人,却对自己很重要。

“怎么了?”谢无炽漆黑的?眸子注视他。

时书:“就是觉得,对你还不太了解。突然想起?了问问。”

谢无炽嗓音缓慢:“还有什么想问的??我都可以告诉你。”

“也没啥了,走了。”时书擦着额头,大步往前跑了去。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潜安府地势平坦开阔,偶有山林泽川,河流潺潺而过?,沿途便是金黄的?稻田。

时书单手?扶着笠帽在炽阳下走路,眼前正是潜安百姓的?收获之?貌。

“好热好热好热……”时书站在排水渠旁,清水潺潺,他就站在那洗脚。

脚趾白皙透着水光,谢无炽站在烈日?下看了一会儿,转开目光。

“好了,还得赶路。”时书从沟渠里跳上?来,扫了一圈眼前的?现状。

田垄间弯腰曲背拿镰刀收割水稻,割了一把便递给一旁人放上?田垄,汗流浃背。几?个人正在奋力割稻谷,时不时抬头看天色,一个十余岁的?小孩儿也在帮忙。小孩儿许是抱稻谷累了,缠着娘要吃的?要喝的?,被狠狠地骂了一句。

“懒东西!懒死你!一点儿忙帮不上?。”

这小孩眼珠一转:“呜呜呜哇哇哇呜呜呜!”

时书抬眉,走近了摸他脑袋:“大哥,怎么了?我娘说再忙也不能骂孩子。”

这男人像是急昏了头,道:“不是想骂他,他帮不上?忙还捣乱!我们这两天要把地都收完,马上?下暴雨了!”

时书一怔:“什么?这么热的?天,怎么会下暴雨?”

“你们原来不知道?”

“潜安府的?‘双抢’天气,要赶着大太阳把稻谷都收割了晒好。一旦下雨稻谷被打湿,晒不干要发霉长芽!一腐烂接下来一年没吃的?,饿死人!”

“原来是这样……”

时书心头泛起?一阵涟漪:“我只知道稻谷要收,没想到就连收获也多磨。”

“潜安是这样。每年谷子一熟就下暴雨。年年都要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男人说了两句,连忙又埋头割起?稻谷,那小孩也哭着跑远了。时书转着目光一头望去,田里全是人,一个个晒得后背发红,汗水沿着红铜色的?皮肤滚落,丝毫不敢休息。

时书心头吹过?了寂静的?风:“真难。”

背后,谢无炽走上?前来,和他肩并着肩,顺便将扇子往他身上?拂,声音十分平静。

“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看天吃饭,农业几?乎是依附在地理环境中生存的?。被水淹了,农民没有饭吃。天气太旱,苗子晒死了也没有饭吃。一到天灾就有人祸,指望地里的?收成?过?活,命悬于此。”

时书一边听,单手?扶稳了笠帽。

心里有千言万语,波澜起?伏,不过?说不出来。

他看一眼谢无炽,低头,单独走在了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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