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炉中的炭火快要熄了,还残留着一丝余温,覆在他的手背上。皮肤下乌青的筋脉,外突的骨骼,像是在铆着极大的劲儿。

魏凌生闻着逸散的酒香,竭力克制着情绪道:“师姐,你?与我一道回京,我给你?找个大夫。”

宋回涯轻笑回绝:“不必了,我无碍。”

魏凌生看着她,一字一句道:“师姐从?前待我是极好的。”

他深吸一口气,想叫宋回涯记起来,嘴里是柔声细语,脸上是怅然若失,仍在强颜欢笑道:“师姐对我最是关怀。自从?我入不留山起,便视我如至亲。给我送饭,善言抚慰。你?我困时相交,多年?来相依为命,不曾二心?。”

岂会?见他伤病,却至今连句问候都?没有?

宋回涯面上露出回忆神色。

若说?后来,她是信的。可她初见魏凌生时实没多少好印象,笔下记的也?都?是些不堪入耳的话?。

给他送饭,是看不惯他朝阿勉胡乱发脾气。

当时宋回涯出了门,便把?餐盘摆在山道上,心?里想的是:“爱吃不吃,真能把?自己饿死,算你?本事?。不留山上能少一口饭,少一个麻烦,我求之不得。”

宋回涯瞧着眼前人,觉得自己幼时确实有些铁石心?肠,不会?体谅他人哀苦。又性情恶劣,喜欢假仁假义。不免对他生出些许廉价的怜悯,坦诚与他说?道:“那你?许是被我骗了。”

魏凌生茫然地看着她,人好像痴了。

宋回涯给自己倒了杯酒,平心?静气地说?:“我这人吧,市井出身,三教九流都?混过一些,小时候喜欢说?谎,倒也?不为什么?,纯粹是觉得有趣。如今改好了,所以同你?讲两句实话?。过去的事?情,不必太当真。”

魏凌生很缓慢地说?:“不是的,师姐。”

他像是要说?服宋回涯,又像是在说?服自己,喉结滚动着,反反复复地说?道:“不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