噌地坐了起来,卧室通亮,一把阳光从没拉窗帘的飘窗掷进来,没有红烛和喜字儿,只有外面喜鹊呱啦啦乱叫,像一把竹签儿在罐子里猛摇。抹了把脸上的冷汗,惊悸难平。 好久没做这么可怕的梦,躺着地方床单都汗湿了。这全得怪十一说话阴损,太刺激人脑子。 爬起来灌半瓶凉水压压惊,想起梦里的情形,我居然还觉得她美!难怪狐狸说,无论在梦里发生什么不合逻辑的事,人们都能接受。
梦果然是神奇的东西。
掀开盖头看到的那张脸,让我醒来之后还怦怦心跳。趴在吧台上想了半天,那确是王鹏琳娜的脸啊,怎么会觉得那么漂亮呢?电话骤响,顺手捞起来。梦中人打来的。
“今天我这边有事走不开,你赶快回店里上班。”
听听,也不谁是谁老板呢?没规矩。把她娶家里让人笑得下巴掉到脚面上。 杨家到我这辈就小爷一人儿,我爸生怕太爷那摊买卖毁我手里,今儿卡我钱花,明儿报名让我去上课……不是我叛逆啊,苦不死饿不死的,非直溜成什么材?
富不过三代么,我无意改变传统。
上个月又开了个分店栓着我,王鹏琳娜成天跟个催命鬼似的,天没亮就催我上班。她这么整实在让人活不了。有一回接了电话放在旁边,扭身对半夜带回家折腾一宿这会儿正睡迷糊糊的小妖精上揉下捏。这妞儿学表演的,叫得人骨头酥酥肉皮麻麻,把那个只会狮吼的家伙当场比下去,我仿佛听见电话里某人自尊心碎得一片一片的声音,比妞儿的叫床声还销魂。
那之后连着好些天没管我。
我就觉得生活里缺了点儿什么。
狐狸说:“用你们北京话讲,这是不是要叫贱皮子?”她现在跟十一学的,说话忒不中听…… 其实说穿了,人嘛,总是有惯性的。
就好像你养了一只粘人猫,天天围着你转悠,把你烦得不行。可真有一天,这猫跑了,或者就自己活自己的,甚至你故意跟它眼前儿晃,它都不理你。总会有那么点儿不舒服。 何况王鹏琳娜这只猫,从我捡回来养到现在,有二十年了吧。
供她吃穿供她念书,虽然不是我的钱,但若不是我当年坚持把她留家里,她想花老爷子钱也没那机会呀。所以原则上讲,她应该朝我叫爸爸,结果就因为我比她小两岁,连声哥都没捞不着。跟十一他们一样大声嚎气儿称我为牙刷。
我不叫牙刷,虽然音似,但请叫我杨霜。
感谢!
《金店老板杨霜的一天》
杨霜家卧室
从一个极度纠结且莫名其妙的梦中醒来,心慌气促。
起床喝凉水,洗脸刮胡子,再洗脸。
看天气,晴。穿浅色衣服。
往头发上喷定型水,生日时候狐狸送的,柠檬味,很招姑娘。
用五分钟时间把头发捏成满意的形状,身高又增五公分。
肚子疼,想去蹲厕所,家里没报纸,火速下楼牵车,路口买份报纸。
十分钟后杨氏霜字分店
卫生间里耗去半小时后,上午11点整。
对着柜台的镜子整理发型。问店员:帅吗?
店员顾左右言它:今天琳娜姐怎么没来?
突然想起她说她店里有事,好奇,开车过去。
杨氏北京总店
光是贵宾休息区面积就抵那边整间店。一组暖棕色真皮沙发,佛罗伦萨运过来的,下完单等货半年,老爷子把面子工程做得那是相当到位。有显摆的嫌疑,这得卖多少条链子能回本儿? 店门口站岗的瞧见来人通报。
琳娜正跟一男的在沙发上坐着说话,在外人面前倍儿能装贤良淑德,恨不得笑起来嘴弯几度都事先量好。她跟店员穿一样的套装,没系领巾,高跟鞋依然是又尖又细,整个脚都快竖起来了。 人长得太缺陷也挺没法的。
起身引见介绍:“这就是杨霜。这位是于一。”
于一,两眼狭长黝黑,虽然跟十一的眼睛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