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费力的着挽上我的手,用力一扯,我的手被扯得甩开,他惨叫一声,一团温热的液体喷在我脸上。
“啊!”感到那温热腥黏的液体,我无法控制的尖叫起来,冲到他身边,口中慌乱的喃喃:“清扬,我送你去医院……我们去医院,去医院就好了……”
双手从正面伸到他腋下,让他的身体都靠在我身上,拖着他一步一步的缓慢移动,每移动一步他都发出令人心寒的痛吟。
眼泪又疯狂的流出来,我不停的跟他说话,断断续续、哽咽着:“痛你就叫出来啊……从来都不在我面前喊痛……哪怕是一声……你这个傻瓜……唔……”说到后面,声音又淹没在眼泪中。
他虚掩着眼皮,冲我微弱的笑了笑,头就垂在我颈边,微弱的气息若有若无的吐在耳畔。
“前面……是……死胡同了……”
“什么……”
“你……踩……我背上……爬过去……”
“不!”我见鬼般的尖叫起来。
我从来没像此时此刻这样恐惧过,也许这次我会彻底的失去他。
“不要回湛家……去找范流银……”他咬着牙一字一句的对我说,血从齿缝间溢出。
“不,我不去……我哪里都不去……”我疯了似的拼命摇头,他的身体突然不动了,倾斜的压在我身上,我重心不稳的向后仰倒,头撞在地上。我又不顾一切从地上爬起来,紧紧的把他抱在怀里,一边流泪一边的摇头,眼睛茫然无措的看着前方。
“……我哪里都不去了,我只在你身边……我错了……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不要……唔……”
“别哭……你哭的样子……好难看……”良久,他虚弱撑开眼睛,玩味的看着我。
“好,我不哭……”我像个孩子一样胡乱抹掉脸上的泪水,裂开嘴僵硬的冲他笑:“……我再也不离开你了,……你也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不……”他疲惫的微微摇头:“你……去找范流银吧……虽然……很不甘心……可是我只能……把你交给他……”
我一怔,眼泪流得更凶,一直以来他都只为我想,从来不曾为自己考虑过。
他颤抖的支起右手,举到半空之后再也无力抬起,我在他右手快要划落的那一刻飞快的抓起贴在我湿润的脸颊上。
他困难的动了动嘴唇,像是在对我说什么,声音几乎细不可闻。
“如果……你……”
他没有再说下去,手在我指尖无力的垂落……
“清扬……”我瑟缩着拾起他垂落在地上的手,微凉的手心还冒着薄汗,摇晃怀中的温热的躯体,四周没有任何回应,沉静如一潭死水。湿黏温热的液体沾到我手上,我猛然一惊,发颤的伸出手探向他的鼻息。
紧绷的恐惧总算在触到那极其微弱的呼吸后稍稍的放松了下来,我扯下自己一块棉质的衣襟缠上他缓慢涌着鲜血的伤口,条件有限,只能做这些紧急的处理,而后我又变得一筹莫展。
我眼前是一条废弃的街区,没有前路,要走出去只能翻过前面的死胡同,胡同尽头的红砖墙虽然残破却仍然很高,这种高度只有没受伤的我才能爬过去,而他……我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他太傻还是对我太好,每次身处危境他都无一例外的将我的安危放在首位,没办法给自己留下一条后路。偏偏我又每次都放不下他,现下这种不进不退,一筹莫展的境地也不是第一次。
我苦于无法带他离开,耳边兀的传来‘啪嚓’的声响。
枯树枝被踩断的声音很低很沉,我神情肃穆的提起所有的警惕,紧接着传来的声音却在刹那间让我掉进了冰寒刺骨的无底深渊……
那声音起初只是轻轻地试探着唤了一声:“姐姐……”
然后脚步声声靠近……
就在不久前,我还恍惚的以为他是我的弟弟,就像孤儿院那群孩子一样,是弟弟,是亲人……
眼中有泪,莹闪着模糊了前方,少年英气的身体慢慢走到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