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眠轻轻推开门,抬眼望去。
身形清瘦的青年,正站在沉香木药柜前,素白手指正拈着不知名的药材,天青广袖随动作滑落半截,那垂落的睫毛,在烛火里像栖着金粉的蝶。
显然是在配药。
夕眠怕惊扰到他,放轻了声音道:“沈太医,我家娘娘身子有些不适,劳烦您去看看。”
沈松青突然转身,夕眠被他眼底骤然亮起的光惊得后退半步,却见这位最年轻的太医,提笔沾墨,在素笺上疾书:“当取川芎三钱,需以醴泉水煎煮......”
夕眠:“……”
一惊一乍的,吓她一跳。
果真是名不虚传的药痴。
又等了一会,沈青松终于搁下笔。
他有些迷茫的看向夕眠,问道:“你是?”
夕眠叹了口气,又重复了一遍来意:“我是宁昭贵妃宫里的人,娘娘身子不适,故而奴婢来请您。”
听到宁昭贵妃几个字,沈松青皱了皱眉。
他一向不喜参与宫中妃嫔间的争斗,这宁昭贵妃他早有耳闻,是个心思深沉的。
今夜忽然暗中来请,也不知道在谋划些什么。
但贵妃有请,他安能不从?
没有作声,他冷脸拿起旁侧架子上的药箱。
许是动作太大,腰间悬着的药囊和玉环撞在案角,叮咚如碎玉,回应的声线也冷得厉害:“劳烦姑娘带路。”
夕眠不知道他怎么就突然冷了脸,心里嘀咕了两声“怪人”,便垂眸恭敬:“请随奴婢来。”
两柄油纸伞于雨幕中慢行,不多时,便到了含章殿前。
夕眠将人带到寝殿门口,叩门低声道:“娘娘,沈太医来了。”
谢苓正侧躺在贵妃榻上看书,闻言道:“进来吧。”
门咯吱一声被推开,只见有样貌文弱的青衫太医跨过门槛,低眉垂目行来。
他提着药箱,掀袍跪地行礼,声音润润的,像是春日里绵绵的雨。
“微臣见过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谢苓坐起身,目光落在他沾着雨露的发梢。
“沈太医请起。”
她看向一旁的雪柳:“给太医看座,然后去拿个干净的帕子来。”
雪柳称是,搬了个椅子搁在沈松青跟前,恭敬道:“沈太医,您请坐。”
沈松青没有坐,只把药箱放在一旁贵妃榻边的金丝楠小几上,打开后拿出了一方软帕。
“微臣就不坐了,请贵妃娘娘伸手。”
雪柳看了眼古板的沈太医,无奈的前去拿帕子。
谢苓将小臂搁在小几上,拉起了一点袖子。
沈松青目不斜视的,将帕子搭在那雪白的手腕上,沉默诊脉。
少顷,他皱眉收回手。
“另一只。”
谢苓放下左手,又拿起右手。
沈松青的指尖轻轻搭在她手腕上,哪怕隔着帕子,也能感受到那股温暖。
就像他的人一样。
片刻后,沈松青收回手,站起来躬身道:“回禀贵妃娘娘,您脉弦而涩,热淤在里,有宫寒之象,万不能再思虑过重,且最好…少行房事。”
听完这句话,谢苓放下心来。
还好没怀孕。
她抬眸,正要说话,就看到他玉白耳廓爬上绯红,头埋得更低了。
没忍住轻笑了一声,她温声道:“劳烦沈太医跑一趟了。”
“擦干头发上的水珠再回去吧。”
闻言,雪柳将雪白的帕子递了过去,见他迟迟不接,索性直接塞他手里。
沈松青本想拒绝,可那帕子已经被塞进手心 。
他只好轻声道谢,胡乱将发梢的水珠擦了擦,递还给旁边鹅蛋脸的小宫女。
“贵妃娘娘,您若无其他吩咐,微臣先退下了。”
灯火摇曳,将他的眉眼映衬的更加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