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苓望着她稚嫩的脸,平和道:“以太后为首的桓氏和以皇后为首的王氏,皆与寒山寺有勾结,所图甚广。”
话音刚落,禾穗脸色微变,漂亮的唇瓣颤动了一下,捏着茶杯的指节泛白。
谢苓眸光闪动,笃定了一个猜测。
禾穗曾在崖下的竹林木屋中说过,她出来是为了报仇的。
谢苓最开始以为是有关她高家被屠的仇,后面细细想想,又觉得不是。
她的父亲高泰武已经与谢珩合作,复仇是迟早的事,并不需要她一个十来岁的女郎来冒险。
如此一来,她要复的仇,只能是跟她母亲,跟巫族有关。
而前些日子她在冷宫先帝废妃的疯话中,听到了一桩秘闻先帝曾有个巫族出身的妃子。
后来她翻遍了案册记录,想找找关于这妃子的消息,但她什么都找不到。
很显然,这妃子的一切,都被人刻意抹掉了。
能做到让一个人的存在彻底消失的,只有先帝和几大士族出身的宫妃。
先帝已死,现在剩下的,身份最高贵的,也就只有太后了。
谢苓当时便想,或许禾穗想要报仇的对象,正是太后。
今日一试,果真如此。
书房一片寂静,窗外蝉鸣阵阵。
良久,禾穗慢慢松开了捏着茶杯的手,她将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指头搅在一起,眼圈很红。
她深深吐出一口气,像是终于想清了。
“阿婵姐姐,我可以告诉你关于巫族的事。”
“但你要告诉我,你对桓王两氏,是何打算。”
谢苓呷了口茶,宽大的袖摆下坠,露出一截玉白的小臂。
她放下茶杯,垂眸摸了摸手腕上的金缠丝粉玉镯,声音淡淡的,分不出喜怒:“我与皇室,与各大士族,只会是对立关系。”
“他们只会是我的垫脚石。”
说完,她掀起眼皮,神色认真:“你不必担心我会与他们成为一丘之貉,因为我要做的,就是颠覆这一切。”
听闻这话,禾穗心口猛跳。
她翕动着唇,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道:“好,我相信你。”
“我母亲确实是巫族,且是巫族的圣女,名叫禾妗。”
“你应该知道,百年前武帝为了与四大士族争云台城,请了巫族出山。”
谢苓点了下头:“没错,自此四大士族被驱逐出云台城,且云台城的秘密被掩埋。”
禾穗嗯了一声,目光悠远:“后来先帝即位,我们巫族觉得他太过软弱,再加本就行事随心,便常常忤逆,我行我素。”
“先帝为了镇压我族,派军寻我巫族的藏身地,云台城和皇室的记录,应该都是说他搜寻未果。”
“但实际上,他找到了,并且是阴差阳错找到的。”
说到这,禾穗眼睛发红,牙关咬的咯咯作响。
谢苓也有些意外。
她挑眉,示意禾穗喝茶冷静一下。
禾穗深吸了一口气,端起茶杯仰头将冷掉的茶水喝净,心绪平稳了些。
她继续道:“他率军亲自搜查,却意外迷失在阵法中,还中了瘴气,命不久矣。”
“我母亲是巫族圣女,性子纯善,见他样貌俊郎,看起来斯斯文文,便以为是个误入的书生,将他救回寨子。”
“养病期间,母亲情窦初开,对他动了心。”
“毕竟寨里都是五大三粗肤色黝黑的粗人,她从未见过如此温文尔雅,博学多才的郎君。”
“后来族长出关,认出了先帝身份,要将人直接丢进万蛇窟喂蛇。”
“可母亲不愿,以命相要挟,让族长松了口。”
“后来先帝和族长达成协议,逐母亲出巫族,先帝不得再踏入巫族领地。”
“母亲入宫后成了妗妃,颇受宠爱,她为先帝做了不少事,不外呼制蛊杀人,排除异己;布阵困敌,助靖大败前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