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禹瑾噤若寒蝉,每听一句脸色便愈白一分。

他仍心存侥幸,“舅父……”

乔恺渊眼眸微眯,“当年为殊蕴和金氏接生的几个稳婆,以及照料过你的乳母,我已找到并一一审问过了。”

淮安侯府的两位公子同年出生,连生辰都是接着的,分别是八月初八与八月初九。

淮安侯夫人乔殊蕴孕期得知婢女杏云也有了丈夫的骨肉后,郁结于心,生产时遭遇难产。

八月初十,珠沉玉碎,香消玉殒。

两个呱呱坠地的婴孩尚未长开,模样大差不差。

照料过裴禹瑾的乳母在多番审问之下才终于松了口。

她称当年便隐约发觉了小世子的不同。

但适逢侯府主母新丧,侯爷更是悲痛欲绝,恸哭到几度昏迷。

她不愿也不敢把自己发现的异常说出来。

毕竟不论她的猜想是否正确,她的疏忽之责是跑不掉了,倒不如当作无事发生。

乔恺渊既怒又愧,怒妹婿淮安侯愚钝不堪,治下不严;愧自己在西北便疏忽了远在京城这头的幼妹与外甥。

一想到幼妹早亡,唯一的孩子却常年备受苛待,孤苦伶仃,他脱力般阖上双眼,胸口剧烈起伏。

北镇抚司的地牢阴暗潮湿,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与闷臭,隐约能听到老鼠“吱吱”的声响。

裴禹瑾额间滑落豆大的冷汗,十指深深嵌入掌心。

不知乔恺渊到底查到了什么,他也不敢再言语。

他只暗恨裴翊之那祸害怎么就没死在战场上!

最初,他也并不相信金姨娘的话,只觉她是有所图谋,信口雌黄。

直到他见到了乔家的外祖父……

淮安侯向来憎恶害死爱妻的庶子,从没留心细看过裴翊之的长相。

裴禹瑾却很清楚那个常年被关在燕山别院的庶弟的模样。

与乔家外祖父足有五六成相像!

如今在沙场历练三年,裴翊之愈发健硕英挺,威武不凡,又更像了几分……

“禹瑾,把你知晓的一切都如实说来。”乔恺渊幽幽地开口。

“只要你肯坦白,我会向圣上请求释放你并饶你一命。”

帝后与公主本也无意要拿裴禹瑾的性命,只打算关押一阵以作惩戒。

可裴禹瑾经受了半个月的精神折磨,如今宛如惊弓之鸟,生怕朝不保夕。

见他似有动容,乔恺渊又补充道:“即便你不坦白,我也已有了确凿证据。”

“你好好想想罢。”

说完,他便转身作势要离开。

锦衣卫指挥使也识趣地走快一步为他带路。

裴禹瑾心乱如麻,进退两难,整个人摇摇欲坠,几欲瘫倒。

见方才二人的身影渐行渐远,他心底猛地一沉

“舅父别走!”他声嘶力竭大喊,“我说!我给舅父坦白!”

次日,公主府。

裴翊之大清早便神清气爽地策马前往京北的护卫所当差了。

浓秋午后,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李康宁一袭轻便的淡杏色窄袖袄裙,用过午膳便悠哉悠哉地来到了湖畔的画室内。

才刚拿起画笔,她忽觉手腕酸酸的,不禁暗骂了几句昨夜不知餍足的臭男人。

虽说,她也被他的唇舌伺候得很……

李康宁小脸浮起赧色,不敢再往下想了。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火急火燎闯了进来,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

芷兰眉头一皱,正要开口训斥。

那小太监急赤白脸地说:“公主殿下,圣上宣您与驸马,还有淮安侯即刻入宫,说是,说是驸马的身世有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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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24章 告发金氏混淆侯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