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生摸了摸胡子,“你们一个两个地都往这里跑,我哪里能安心走开?”
“我以为你会死不承认。”安亦哲笑了,少了些许的讽刺,多了些关心。
英生点点头,“或者十年前我会死要面子,死不承认,可是人过三十天过五,如果连这点都想不明白看不开,那就真真岁数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你这句话,打击面很广啊。”安亦哲学英生的样子,摸了摸脸上并不存在的胡子,“间接直接地打击了一大片啊。”
英生很不以为然地“切”了一声,“你替我传个话,我懒得一个个地通知,就说谁还想过来参观的,一并报名付费,一块儿组织了,别分批分期地来,烦!”
“这就开始护着了啊……”安亦哲颇玩味地笑,“这话我可不敢跟二姐说,二姐非把我撕巴了不可。”
“那就找你哥,我二姐夫在场的时候说。”英生促狭地霎眼。
安亦哲听了,也不由得“扑哧”一笑。
英杰那么强硬的女人,偏偏见到老公安亦军,就如同见了一帖药,服服帖帖,连嗓门都没高过。
英生指着安亦哲,“我看见了,我看见了,你笑话二姐夫,回头我告诉阿姐诶,让她给你排头吃。”
“顾好你自己罢,三公子。”安亦哲嗤之以鼻。
英生搭安亦哲的车,回到家里,安亦哲从老爷子处取了些文件,原车离去。
英生不参与这些,正如他自己所坚持的,他不想阻碍亦哲。
偌大的房子里,一时显得静谧无比。
英生的哥哥嫂嫂连同侄子,同老父老母住在一起,只是这个时间,兄嫂都在上班,侄子泽普还在学校。
英生姐姐姐夫另有住处,当年英杰坚持要与丈夫住在外头,英生私下认为,恐怕是姐姐不想姐夫在岳家觉得不自在的缘故。
据家中的助理说,母亲出门去参加妇联活动了,英生放松下来。
英生不怕父亲板起面孔教训人,可是最怕母亲忍着眼泪强做笑颜的模样,所以一般他都是夜半来天明去。
助理送了茶过来,悄悄告诉英生,“老爷子已经知道你回来了,三公子。”
英生点了点头,一顿训诫是免不了的,这是他每次回来的功课。
果然,过了一支烟的工夫,老爷子身边的助理过来敲门了,“三公子,老爷子请你到书房走一趟。”
英生在心里“嗻”了一声,起身跟着助理去了书房。
英老先生的书房,设在房子二楼的东翼,十分宽敞明亮,透过玻璃窗,能看到前庭蓊郁一片的草坪和灌木丛。书房里除开办公用具文房四宝,便只得书,铺天盖地的书,连地板墙角,都堆满了书籍。老先生坐镇书海当中,十分自在。只苦了要进书房的每一个人,都要小心脚下,一不留神,就要踩地雷。
家里负责打扫的阿姨每每要打扫书房,都如临大敌。
老先生说了,他那是混乱中的秩序,不能被打破。
英生记得家里所有人都遵守着这条父亲定下的规矩,可是只得他顽皮,七八岁的时候被父亲叫进书房里训话,父亲出去听一个电话,他便将父亲案头的书弄乱,藏起一本到别的地方去。
父亲回来后继续训话,然后挥手让他回房间反省去。
他回到房间没有十分钟,秘书就又把他请回书房去了。
“英三,你说,我的书呢?”
英生记得当时父亲黑着一张脸问他。
他指了指一旁的一堆书山,“喏,那里!”
父亲叩了叩桌面,“去给我找出来,找不出来,就别吃晚饭。”
他大咧咧走过去,往书堆里一翻,咦?怎么会没有?继续找,认真找,仔细找,可就是没有。
“我明明放在这里的!”七八岁的英生觉得委屈和不解。
“我现在开始工作,你别管我,继续找,记得,不要把我的书弄乱。”父亲翻开文件,埋头进去,再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