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如此怕我,上学的时候我也未曾欺负过你。」他好像打趣。
在他的坚持下,第二日我被他邀请共进晚餐。
本来由于对虚拟中的他的惧怕,我不想赴约。
但又心想,不能再因为虚拟困住我自己。
一番内心挣扎已到约定时间前半钟头,于是略施粉黛,匆匆赴宴。
约会定在高档西餐厅,侍者为我拉开椅子,我前后两世没来过此等地方,有些局促。
「我坦白,我是有目的地来找你。」他拿起红酒杯对我碰杯:「我在乐园项目采访中看到你。」
「你想问,我的账号是否出售。」我失望道。
他摇摇头:「我对账号不感兴趣。」他为我斟满红酒。
他问及我在做什么。
「偶尔写一些东西,但又让我内心的丑陋与虚伪毕露,又坚决不愿意给别人看,所以性格已经愈发封闭。」我随口牢骚。
「这便是我要找你的。」他眼神一闪:「我经营一家传媒公司,上学时记得你文笔俱佳。如今乐园项目是热点。」
他又续:「写你的体验,必能大卖,怎么样?」
「很不错的提议,我要想一下。」我没说拒绝。
他买完单,已入黑夜了,我们走在街上并肩同行,我也问及他多年境遇。
「我离过婚。」他唉气:「前妻在我困难时,为我公司融过一笔资,因此感情破裂时,我内心十分愧疚,就净身出户了。」
如此珍惜感情,我不禁感叹,真实的他和虚拟的他,简直截然相反。
过几日,我致电给他,同意之前提议:「感谢您给的机遇。」
他谈吐轻松:「各取所需,不必客气。」
17
有了方平的资助,我为父亲转院,转到单人病房,不过于父亲已经没有了意识。
尽管接受到最好的治疗。做了两次手术也没能抑制恶化,他身上管子越插越多,直到陷入深度昏迷。
我想过为他的意识永久上传乐园,为他续命,可是,凭什么呢?
我对男人悲观看法,全因为我失职的父亲。
因为他殴打我的母亲,对她冷暴力。
因为他们车祸的前一天,我在他手机中查到出轨的证明,告诉了我妈。
直到我妈临死前他们还在车上争吵,才会发生车祸。
还未摔坏的行车记录仪全记录下来,这些年我不提,他便以为我不知道。
于是我在乐园中只会把男人想坏,他把我的虚拟毁了。
这样的人,半点父职未尽,我却要辍学照顾他,把我的真实也毁了。
在病床前,我为他擦身。
「我恨你。」我喃喃说。
一个人踹门进来,脖红耳赤的周斯爵。
我本来以为周斯爵找到我时,会勃然大怒,冲我嘶吼,或者逼我出给他账号什么的。
没想到,他一改之前嘴脸,见我便跪下,声泪俱下。
「我发誓将大伯赡养至善终,求你把乐园账号出售给我,我给你承诺的十倍,七百万。」
他急切掏出诊断书,癌症晚期。
「我命不久矣,需要将意识永久上传到乐园才行。」
方平的声音从外响进来:「我们不缺你这点钱,滚开。」
「再不走,我要请人了。」方平勾勾手,两个彪形黑衣保镖进入房间。
周斯爵不吭声,脚步定在地上,目光直直看向我,满怀希望。
18
当初狠声厉气对我,现在一个眼光便想让我心软?恐怕觉得我太好拿捏。我也不吭声,默认保镖将他带离。
不用再担心医药费的事,每个月都有不菲的版税打入我账里,能支付起一切,也请得起护工,但我大多数时间是与方平腻在一起。
19
两年后,彼时我在上海开签书会,没有赶上我父亲的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