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辈子选择从事教职以前,我曾经以为不大耐性的我会被搅扰至日日烦心。
可如今看来,欢愉满足比痛苦来的多得多。
我到家搁置下手袋,就去验证那个已久的猜想。
坐在马桶上,看着手中两条杠的验孕棒,发愣出半个多钟头。
我理应开心,几位老人想抱孙子已有半年之久。
然而我心中却隐有不安。
我给方平消息,方平即刻把手头的事情全放下,从公司跑回家里,抱我起来绕圈。
两人先周告了父母,就奔往医院。
很奇怪,医生看完第一份报告单,让我去多做一个检测。
医生仔细端详好检测报告,凝看两个怀有希冀的面孔,遗憾地说:「你没有怀孕。」
我内心的如释重负,全被下一句打入冰窖:「我接下来说的话请你们承受住。」
他郑重地说:「你几乎没有自主怀孕的能力。」
9
他是在审判我不孕的症结。
是不是真怀孕了,我并不是很在乎,游戏而已。
但当变成了这个孩子一定不能来的时候,我却突然觉得自己某种权利被剥夺掉,变成不完整,不健全的人。
我和方平从来时的无话不谈,变成归途的默而不语。
方平进门将把钥匙串摔在桌上,啪嗒一声,异常刺耳。
他开始挨个致电父母,知会他们情况。
我躲着在厨房不作声,将苹果皮削好,切成四块,端到茶几跟前,才发觉方平穿着鞋进来的,两腿交叠,搭在茶几上。
我把水果盘递送方平面前,示意让他尝尝:「怎么把桌子都弄脏了。」
方平恶狠狠地瞪我一眼,吓得我抽手回来。
已经来不及了,方平一挑水果盘,我刚切好的水果全洒落在地,重重道:「没看我在打电话吗?」
四下滚落开,满地狼藉。我不知所措的呀一声。
他头也不回,踱到窗帘边,接续他跟婆婆的通话。
我呆愣一下,就蹲身,看着地上的水果,索性不捡了。回到卧室,狠狠地把门摔上。
过一会,方平终于交代完给母亲的嘱托,挂断电话,在床上抱膝背对着,他轻轻走进,从背后环拥住我。
我有些战栗。他吻上我的后耳,握上我的手:「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回应。
「我也只是失望罢了。」他开口。
我心里悲凉:「你对我失望了?」
「我只是对这个结果失望了。」
「因为以后都不会有孩子吗?」
「没关系的。」他轻轻说。
「我没有能力生出孩子。」我重申。
「现在科技很发达。医生也说了,我们还有做试管的办法。」
我身形一僵,转头看着他:「那我要不想生呢?」
「那就不生,都随你。」他风轻云淡:「小昧,我只是想和你有一个孩子而已。我太心急了,所以闹脾气。真的对不起。」
我挑眉:「当真?」
他一字一句地说,眼神看似真挚,让我想起那个稚嫩的,白衬衫的他,好似还是他:「当真。」
我终于往他怀里蹭蹭,是求和的意思,方平用臂弯锁紧我。
10
婚后一年。
同事聚餐,不过半席,我喝得酒气熏天,同事看不过去,致电方平接我回家。
他打电话说到门口,派一位年轻同事的将我送至酒店门口交接。
他从背后为我披上羊毛大衣,从同事手中接过我,还对他说谢谢。
走远了他才问:「那个男人是谁?」
「我隔壁班的班主任,董思昀,还是我们当年的同学呢。」
董思昀在我新婚后蜜月时调来了第二小学。我们两个人几年来经常搭班,却已经没有上学时的亲密,和他只维持点头之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