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敢,谢侯言重了?。”

宋氏强撑着煞白脸色,狼狈地笑?着应了?,扭头进了?幔帐内。

她?一走,董其伤适时入内:“公子,安家安仲德在外求见。”

“”

戚白商眼皮蓦地一跳,抬眸望向门外。

安仲德,安惟演的嫡长子,当朝吏部尚书,也是安家最有望接任安惟演成为朝中重臣之?人。

她?的,亲舅父。

谢清晏望向戚白商,见她?无意识拢紧了?攥着薄纱的手指,他眼神微动:“先取帷帽来。”

董其伤应声。

没两息,他便亲手将?一顶沾了?草叶碎屑的白纱帷帽送进来。

“你落在了?竹林中。”谢清晏道。

“竟捡回了?…谢过侯爷。”戚白商接过,这一瞬有什么念头掠过她?脑海,她?却未能捉住,只?是下意识提防着安仲德的出现。

“谢侯爷!”

安仲德人未入,声先至。

戚白商隔着帽纱望去,便见一个?白面?无须、身形高大的中年男子穿着绛紫官袍,快步进来,满面?焦急恳切:“听闻宴席菜肴中出了?谬过,竟惊扰了?谢侯爷和戚二姑娘,险些酿成大祸,当真?是府中莫辞之?罪责!”

谢清晏似是意外:“安尚书今日不在吏部当值?”

“我一听府中出事,第一时间便赶了?回来,生怕谢侯有失!”安仲德擦过额头上?的汗,顺手扶过歪了?的官帽,惶恐道,“都怪我治家不严,出了?这么大的谬过!若是谢侯有失,我万死难辞其咎啊!”

说?着,安仲德一掀紫袍,竟是屈膝要跪下来:“万望谢侯莫怪”

戚白商眼皮一跳,手抬起来,本能想替某人拦住。

她?惊看向谢清晏。

那?人竟岿然未动,神清气定。

他只?低了?低身,在对方跪下前温声道:“安尚书贵为三?品朝臣,金玉绶带,只?跪天?子。如此,是想折煞谢某么。”

“不敢!万万不敢!”

安仲德屈了?一半的膝盖立刻打直回来。

又是一番恳切致歉后,安仲德才终于?将?目光转向了?外屋里的另一个?人。

他的目光在戚白商腰间的金字木牌上?停顿了?下,跟着拱手:“久闻婉儿姑娘才女之?名,未能得见,今日来府中赴宴,却叫你受惊了?,实在是安府招待不周啊。”

戚白商先是一怔,跟着低眸,望向了?自己腰间。

木牌垂坠,流苏晃荡。

“戚婉儿”三?字在上?面?晖晖熠熠。

“…!”

戚白商面?色微变,终于?反应过来,刚刚电光石火似的擦过脑海的事是什么。

这块木牌!还有这顶帷帽!

谢清晏若是方才看见了?,岂不是立刻就能知道流觞曲水宴中的“戚婉儿”是她?假扮的了??

此刻想躲已来不及。

戚白商只?能硬着头皮,朝安仲德还了?一礼,尽可能叫那?枚木牌转去谢清晏看不到的地方。

“安尚书误会了?,”谢清晏却兀然道,“今日宴席上?险些受害的并非戚婉儿,而是这位戚家长女,戚白商。”

“……!”

戚白商面?色微变,下意识隔着帽纱望向了?谢清晏。

谢清晏却只?是目不瞬地凝视着安仲德。

谢清晏知道了??那?他是在试探她?的身份,还是试探安家对她?的态度?

或者?,二者?兼具?

戚白商心绪杂乱,低垂下睫去。

可惜安仲德神色间并无异样?,他只?是惊讶地看了?看戚白商,又看了?一眼她?腰间木牌,随即将?疑惑压下,谦恭道:“原来今日受惊的是戚家大姑娘,实在对不住。如此说?来,方才各府子弟离开时提起的,近些日子在京中颇有盛名的琅园医仙,便是戚大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