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富听完什么也没说,点点头,转身走了。
等到傍晚,阿彩和老板都在店里,王国富又走进来。
阿彩转身去拿啤酒,他却丢了个布包到收银台。
阿彩惊讶地拿起来,正是外婆做的钱包。
“你……”
“就是有点脏。”王国富说。
失而复得就已经很满足,阿彩捏着那个脏兮兮的钱包:“洗一洗就干净了。”
老板免了王国富的单。
本来还想请他吃顿饭,但是王国富拒绝了。
他没时间,和大哥约好了,还要去打架。
那天以后,王国富和阿彩的关系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他们依旧不熟,连朋友也称不上,只是阿彩对王国富的态度比对其他客人好了一些。
王国富蹲在门口喝酒的时候,阿彩走过去。
她手里拎着一瓶汽水,搬了个木凳,在离他有半个人的位置坐下。
“你为什么不继续读书了?”她问。
“我不是那块料。”王国富笑了笑,回答,“学不懂。”
阿彩注意到他的大臂上有一道疤,像是被刀划的。皮开肉绽的样子,或许当时伤口很深,都见了骨头。
她从爸爸那里听说了一些王国富的事,就问:“那你打架很厉害吗?”
王国富想了想。
“还行吧,反正最多的时候一个人对打了13个。”
他险些没了半条命。
“打架很危险。”阿彩说。
“嗯,但是要挣钱嘛。”
“没有别的挣钱的办法吗?”
“别的挣钱慢。”
阿彩不敢苟同。
她把吸管插进汽水瓶里,小口小口地喝起来。
次年差不多的时候,王国富听台球馆老板说,阿彩考上大学了,全国最好的大学!
他喜气洋洋,当天所有来店里的客人都免单。
就是不见阿彩。
王国富拿酒的时候问起,老板说她在收拾行李,要准备去大城市生活了。
大城市。
王国富的脑袋里第一次冒出这三个字。
也许是因为阿彩,他对远方第一次有了期待。
于是王国富也走了。
他将这个决定告诉父母,他们沉默了片刻,却没有阻拦。
“趁你有心气儿,出去闯闯也是好事。”
台球馆老板也高兴。
阿彩一个人出远门,人生地不熟,又是个姑娘,他怕她被大城市的人欺负。要是王国富在,还能有个照应。
大城市和村子果然完全不同。
路不同,街不同,人不同,说话的方式也不同。
王国富提着阿彩的行李,和她走出火车站,看到那些高楼和立交桥,有了头晕目眩的感觉。
这种感觉他上一次体验还是在边境,被那群围殴他的13个人用石头拍了头。
阿彩住在学校宿舍,王国富没有地方去。
他的学历想在这座城市立足,毫无优势。难怪阿彩要读书呢,王国富才知道,原来在村子以外的地方有着截然不同的规则。
王国富不是轴的人,他知道,想要生存,就要遵守当地的规则。
他开始开出租赚钱。
王国富有驾照,但是和大城市里那些考驾照的人目的不同。
他们是为了能够合法开车才考,王国富生活的地方,没人查那东西。只是王国富觉得,自己如果也有个什么“证书”,听起来挺厉害的,也能算文化人了。
他是为了装才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