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灯光下注视着秦罗的睡脸,恍惚之间,有种那一日在游轮客舱中的错乱感。分明时间才过去了几月,但一切都变了。

他的视线慢慢往下移,落在秦罗从被子里探出的手上,细细观察,倒还是像以前认识他的那样细弱,指头白嫩,青色的血管埋在薄薄的皮肤下,指尖圆润剔透,像是没什么劲却足以抓住他父亲递给他的枪,扣下扳机。

他父亲是一座大山,立于眼前可以所到之处的每一个角落,给予赛尔里昂所拥有的一切,但也阻拦住了他企图伸出山影的每一只手。

赛尔里昂知道,获得自由的方法有且只有一种,那就是翻越它。

……

秦罗是被压醒的,他感觉自己的手麻得不能动弹,痛苦地睁开眼睛,看见了赛尔里昂那张熟睡的大脸。

说真的,就算是小狮王这张客观来说英俊十足的面孔,大早上如此近距离地冲击梦境世界,也能被称之为性骚扰。更别说他还抱着自己……将秦罗的右臂压在肩膀下,血液不通,他觉得自己的手臂快坏死了。

他龇牙咧嘴地推赛尔里昂,抬起膝盖踹其大腿,呻吟琅貹道:“混……混蛋,滚开……你给我起来!”

尼禄被他喊醒,在笼子里汪汪叫,赛尔里昂迷蒙的眼睛睁了开,然后和秦罗怨念的目光撞个正着。

偌大一间双床房,隔壁那张整整齐齐,秦罗这张床单都被他自己踢歪了,捂着手臂几乎要从床沿掉下去。罪魁祸首看了看他,平静地说:“抱歉。”

气得秦罗又拿脚蹬他,将赛尔里昂踹下床去。没法,赛尔里昂只能借此起床,去卫生间洗脸。

秦罗的手臂回过血后,坐在床上渐渐咂摸出不对劲来,他猛得剥掉内裤,看见屁股那面的布料上几块干涸的精斑。

他终于时隔多日再次用母语大骂这操蛋的世界。

*

卢卡已经恭候多时,他昨天提前招呼手下办了几张当地的一次性电话卡出于黑帮谨慎的习惯,每次出任务都需要武装到牙齿,要知道,现代信息泄露可是很致命的。

当然,其中并没有秦罗的份。他一个连手机都不被允许拥有的(前)俘虏,就只有绑在大人物身边做跟班的资格,卢卡不知其中猫腻,仍是将秦罗当成小少爷身边受信任的陪同人员。

食甘寝宁之后,人才有力气干活。赛尔里昂拒绝了卢卡所有纠缠,只允许他安排接头人一同前往热那亚意大利最大的港口城市,也是此次目标HOF海运公司的所在地。

它毗邻地中海,曾在大航海时代辉煌璀璨,像今日这般晴时,天是那么蓝、那么远,碧波如洗,隐隐约约有一股湿咸的海风味,随着海鸥的叫声迎面而来。

阳光将路边旅人的心脏烤化,流淌在这座城市灿烂的土地上。

他们几人来到这里,宛若真正的观光客。赛尔里昂甚至带了一副墨镜,悠哉悠哉地在街边买咖啡。

秦罗好久没有如此放松了,晒了一会儿太阳,有种昏昏欲睡的轻飘飘感,旋即便被赛尔里昂塞进一杯拿铁到手中,还是加了冰块的。

他愣了一下,半晌说了声谢。

包括戴维在内三人,加上一名接头人,沿着热那亚的街边散步,度假似的,不少穿着海滩长裙的旅客路过他们,眼睛都快黏到年轻又英俊的赛尔里昂身上去了,秦罗落在他的阴影下,像个小影子。

大约走了十几分钟,秦罗的脚底也热了,杯子里的冰块快化光,有些萎靡地慢了下来,细声细语开口:“现在是去干什么?……如果是散步的话,我想回去了……”

赛尔里昂说:“去实地考察。”

接头人笑眯眯地搓手说:“小少爷可是代表德罗西阁下,是重要客户,我已经帮您向对方预约了拜访,他们说‘随时恭候您的到来’~”他模仿邮件里面的说辞,表演出了小丑般的情态。

“不,不是我。”赛尔里昂这时忽然摇头,纠正接头人,垂着眼睛瞥向秦罗,“是他。”

接头人和秦罗同时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