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渊问他今天过得怎么样,秦罗犹豫几许,换了只手将外兜里的一把零钱取了出来,递到杨渊的眼皮子底下,说:“老板给了我一点小费。”

这些钱都是散钱,杨渊眉头跳了跳,接过这把钱,一数,发现“小费”居然有一千欧。

他将涌上喉间的不爽咽了下去,最终还是将这些现金塞回秦罗手里面,用宽慰的语气道:“还行,一千对他来说应该不值一提,你拿着当零花钱吧。”

秦罗心底微妙地松了口气,看来杨渊没有继续执着于他从海伯利安那里要钱这回事了,放心地把钱塞回外套口袋里。

“下回你去那个政客那儿是下周六吧?这周你有什么安排吗?”

秦罗轻微地怔了一下。从前他工作日时间都是在学校里的,每天的行程都排得很满,这会儿忽然不让他上学,他一时居然感觉没事情做了。

想起学校,秦罗心里空落落的。他从中国大老远跑到欧洲来读书,居然有一天忽然告诉他没办法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曾经花费的时间和努力、竭尽全力适应欧洲受的委屈,竟一瞬间都前功尽弃了。

秦罗的鼻头发酸,软弱地吸了吸鼻子,“没有,我想待在家休息几天。”

杨渊忍不住摸了摸他单薄的背,就算隔着外套,也能摸到他纤细的肉体以及隐藏在胸腔中微弱的心跳,不禁将他揽进自己怀里,心想他好像又瘦了点。

“那明天你可以多睡一会儿,睡到中午再起也没关系,想吃什么告诉我,我给你做。你想看书吗?我帮你去买。”

虽然杨渊自己大字读不进几个,最爱看的文章是服役期间各类热兵器说明书,那些又臭又长还充满专业性词汇的小文章他倒是看得不亦乐乎的。但小秦少爷肯定和他不一样,给他买点闲书解闷应该是喜欢的。

秦罗埋在杨渊怀里难过了会儿,抬起脸,鼻头红红的,对他说:“随便买点中文的书,我想看看。”

杨渊又叹气,更心软了,小秦少爷是想回家了呀。

地铁到站,他们准时回了家,天还没完全黑下来,克瑞拉太太的房子亮着,暖融融的橘色灯光自窗户里透出来,撒到外面的小花园中,隐约还能听见门内传来电视的声音,温馨极了。

他们开门回了家,踩着木地板的声音引起房东克瑞拉太太的主意,她看见杨渊,一边跛着脚朝他走来,然后抓住了这个东方人的袖子,一边说:“哎呦,亲爱的杨,你终于回来了你快来帮我看看,浴室的马桶是不是坏了,它怎么一直响个不停?”

没想到杨渊一个租客平时里还担任这位房东太太的修理工一职责,难怪克瑞拉太太对他这么亲切。

杨渊连忙答应下来,喊秦罗饿了的话去厨房拿点东西吃,然后立刻被克瑞拉太太拐走了。

秦罗觉得他窘迫的样子颇为滑稽,糟糕的坏心情也一扫而空。这栋房子的气氛让他感觉非常温暖,尽管弥漫着陈旧和腐朽的味道,但比外面高大奢华的建筑让他安心得多。

秦罗脱了鞋子,自觉地回到房间,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然后从里兜拿出那张黑卡。

该怎么办呢?他想。他隐约有一种不愿意被杨渊发现的直觉,前不久杨渊还叫他不要向海伯利安拿钱,第二天他就顺了一张黑卡回来……拿他信用卡可比拿钱要过分多了,杨渊知道后一定会朝他发火的。

于是秦罗环顾了一番这个房间,狭小而简陋的居室没什么能藏东西的地方,而且杨渊很熟这个房间,比他熟得多。目光瞟见他从学校带回来的包,正挂在衣柜旁,秦罗心里一动,走过去将卡放进包包的小袋里。

或许等他做好准备了再告诉杨渊比较好。

秦罗放完卡,居然有一种古怪的做贼心虚感他立刻将这种感觉驱散出自己的大脑,心想这明明他正当劳动所得,有什么好心虚的?

杨渊在浴室里替克瑞拉太太修理马桶,克瑞拉太太担心地站在浴室门口看着,见到秦罗出来,慈爱地走上前去,热心地问:“亲爱的小朋友,你饿了吗?要我给你做些食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