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睡了?
秦罗怔了一下,从外套口袋里摸出那只小望远镜就是当时卢卡搞来在山头偷窥海运公司港口的那一只,趴在围栏上做贼似的张望。
对面房间的窗帘开着条小缝,秦罗就盯着那条缝往里瞧,在环形外廊转来转去,找更多的角度偷窥。
夜里的风吹得秦罗直打哆嗦,浑身激灵了一下。脑后忽然响起戴维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
这一下叫秦罗吓得魂都飞了出去,转过头的瞬间看见一张硕大的苍白人脸,贴得极近,他的腿一软,从围栏摔倒在地。
戴维就站在他一步之前,穿着黑色毛衣,毛呢长裤,完全与黑夜融为了一体,只剩下那张欧洲人的面孔,好似浮在半空的幽灵,紧紧盯着秦罗。
秦罗快被他吓得心律不齐了,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他…他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外面来干什么?!
他忘了自己也是大半夜不睡觉、出来做贼的一份子,气得昏头转向,扶着身后的围栏站了起来,“你、你、你……”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心脏怦怦怦地趋于平稳秦罗忽然惊醒,戴维平时走路竟然完全没有声音的么?自己怎么从来没注意到?
秦罗的脸色由白转正,僵硬的手指也渐渐回了血,他强装镇定,硬着头皮扯谎话:“我、我刚刚看见花园里…花园里…有只猫!你…你看见了吗……”
戴维一言不发,目光只死死地盯着他,看得秦罗心脏病都快犯了。良久,他僵硬的嘴唇微微掀起,吐出沉沉的声音:“猫…我没有看见,倒是看见了一只老鼠。”
秦罗脸上烫了起来,低着头不敢说话。
突然,在夜色中,他看见戴维脚上的皮鞋内侧,有一丝湿润的反光。
秦罗立即凝目,看清了那是一层薄薄的湿润泥土。
他的大脑疯狂转动起来有水、有泥土的地方……楼底的花园?今天没有下雨,土是干的;海边?米兰距海很遥远;城内的运河或者湖泊?这倒是有可能,这附近的水域还不少。
脑海中的信息已经比秦罗的意识更快地列举完毕,他害怕自己的表情变化得太厉害引起警觉,因此始终低垂着头,假装自己被吓破了胆。
戴维仿佛一只丈量老鼠是否有价值被他生吞的猫,在注视了胆小的猎物一段时间后,慢慢放松了压迫的视线,然后往后退了一步,“早点休息吧,已经夜深了。”
正常太正常了。既没有放出狠话来胁迫秦罗,也没有多说无意义的话来惹人怀疑,像是同僚之间的日常慰问,点到即止。
秦罗心脏仍在怦怦跳,悄声说了声“谢谢”,偷偷瞧着戴维迈腿离去
他抬起脚的时候,鞋底的缝隙里有更多泥。
刚刚踩着的位置,有一点极淡的水渍,倘若明早天晴,太阳升起就会晒干这里,一切痕迹都会抹灭于天地中。
秦罗当机立断,扶着栏杆爬起来,飞一般地跑回自己的房间,抱出尼禄的时候手都在哆嗦。尼禄不明所以主人的激动,两只爪子扒拉着他的肩膀,尾巴摇得像是直升机旋翼。他抱着尼禄又奔回刚刚的环形外廊上,一脱力差点把二十多公斤的尼禄扔出去!
尼禄四脚着地,在地上滚了一圈,然后又哼哧哼哧地扑到秦罗身上,秦罗连忙抓着它的后颈皮毛,推过去嗅刚刚戴维留下的水渍,一边激动地催促它:“快点、快点…好尼禄,好小狗,记住这个味道,然后带我去气味来源之处好吗?”
尼禄虽然还很年幼,可它起码是一条纯血獒犬,从百年前的祖先繁衍至今,便是以优秀的嗅觉名扬四海。它呼哧呼哧地嗅了好几分钟,然后贴着地砖,慢慢朝戴维离去的反方向而去。
夜半三更,寂静无人,唯有醉汉和流浪者在街上徘徊。秦罗和一条年幼的小狗尼禄独自偷跑出来,形单影只,在小巷里狂奔。
大约五十分钟后,凌晨一点十分,气喘吁吁的秦罗也嗅见了河水的腥味,还有轻微的水流声。
波光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