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后,赵殷立即上前?:“大王,关内侯如?此无?礼,您未免太过宽容了。”
嬴政望着殿外渐沉的夜色,“无?妨,他尚有?可用之?处。”他指尖轻抚腰间佩剑,“不过,若那老匹夫执意找死,寡人?不介意送他一程。”
夜色如?墨,恰似君王深不见底的眼眸。
关内侯离开咸阳宫回到住所后不久,吕不韦便?登门拜访。
虽贵为秦国相邦,但面对这位执掌宗庙的宗室耆老,吕不韦还是做足了礼数。
“关内侯远道而来,不韦特来拜见。”吕不韦拱手作?揖,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
关内侯抬了抬眼皮,嘴角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老夫不过是个守庙的老朽,竟劳动相邦大驾?这咸阳的风向,倒是变得快啊。”
吕不韦眼中精.光一闪,顺势在席间坐下:“关内侯说笑了,大秦如?今国事?繁重,全赖宗室长?辈扶持,先王在世时,就常说不韦要多向您请教。”
“哦?”关内侯将酒樽重重一放,“那相邦可知,如?今咸阳城内都?在议论什么?说这大秦朝堂,到底是姓嬴,还是姓吕?”
吕不韦笑容不变,手指却微微收紧:“关内侯此言差矣,不韦不过是为大王分忧,岂敢有?非分之?想?这等大逆不道之言,可不能乱说。”
“是吗?”关内侯冷笑,“老夫还听说过更荒唐的,前?些年有?传言,说太后与相邦有?情,甚至说大王是你吕不韦之?子。”他故意拖长声调,“若这些传言属实,老夫身为宗正?,说不得要将大王从嬴姓族谱中除名,另立新王了。”
吕不韦脸色骤变,随即又?恢复如?常:“关内侯慎言!此等诛心之?论,是要掉脑袋的!”
关内侯枯瘦的手指摩挲着青铜酒樽,忽然笑道:“相邦何必如?此紧张?老夫不过想起当年商君变法时,秦室宗亲也说过类似的话。”他故意顿了顿,“后来孝公龙驭上宾,商君的下场,相邦想必比老夫更清楚?”
吕不韦眼中寒光乍现又?隐,忽然抚掌大笑:“关内侯说笑了,不韦一介商贾,蒙先王抬举才能位列朝堂,怎敢与商君相提并?论?”他主动为关内侯斟满温酒,“倒是关内侯执掌宗庙几十载,先王临终时还嘱咐不韦要多听您教诲呢。”
“哦?”关内侯将酒樽重重顿在案上,“那相邦可知,雍城宗庙里的龟甲最近总显出凶兆?”他直视吕不韦,“老夫思来想去,莫非是某些人?手伸得太长?了?”
堂内烛火突然噼啪炸响,吕不韦笑容不减,“关内侯多虑了,我大秦自有?历代先王护佑。”他忽然起身作?揖,整了整衣冠,“不韦忽然想起还有?政务要处理,先行?告退。”
关内侯望着吕不韦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锐利。
而走出院门的吕不韦,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阴沉如?水的神色。
彼时的娮娮已经在返回咸阳的路上,车轮碾过崎岖的驰道,车身不住地摇晃,娮娮攥紧了车帘,指节微微发白,心绪亦如?这颠簸的马车一般起伏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