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唇角的晶莹已然消失,不知?到了何?处,他好看的眼尾微扬,指尖轻轻摩挲着案上的竹简弯腰拿起:“仲父这部《吕氏春秋》确实包罗万象,寡人方才正读到机械篇,颇有些心得。”
他抬眸时,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只是其中关?于攻城器械的记载,似乎与鲁墨两家的典籍所述略有出?入,寡人记得仲父门下能人异士众多...”
吕不韦心头一紧,面上却不显:“大王慧眼如炬,这部书成?书仓促,难免有疏漏之处。”
“既如此。”嬴政慢条斯理地卷起竹简,“不如请仲父召集墨家、公输家的传人,重新编撰此篇?就以,修订典籍的名义可好?”
此刻虽为白日,可殿内光线忽明忽暗,映得年轻君王的面容晦暗不明。
吕不韦暗自思?忖,这哪是要修订典籍,分明是要借机网罗天下工匠,为日后东出?铺路。他抬眸悄悄打量嬴政,只见他目光沉冷,指节轻轻叩击竹简,那节奏不疾不徐,却似战鼓般敲在他心头。
这些年,嬴政的锋芒越发锐利,心思?也?越发深沉,昔日那个少年,如今已长成?一头蛰伏的猛虎,只待时机,便要扑向六国。
吕不韦心中微凛,东出?一统,谈何?容易?六国虽弱,却仍有余力,若贸然兴兵,稍有不慎,便是倾覆之祸。
更何?况…
他眼神?一暗,若秦国真的一统天下,嬴政的权势将再无制衡,到那时,自己?这个“仲父”,又该置于何?地?
可眼下,嬴政显然已打定主意,甚至不惜借修书之名,暗中搜罗能工巧匠,为攻城略地做准备。吕不韦心中权衡再三,终究不敢违逆,只得躬身应道:“臣…这就去办。”
他低垂的眉眼下,藏着一丝隐忧。
嬴政似笑非笑地看向吕不韦:“仲父操劳国事,倒是辛苦了。”
吕不韦微微垂首,恭敬道:“为大?王分忧,乃臣之本分。”
嬴政目光透过殿门,望向远处,语气漫不经心:“说起来,前些日子寡人去泾阳巡游,倒是遇上了些有趣的事。”
吕不韦心头微动,抬眸看向嬴政,却见他神?色淡然,仿佛只是在闲谈风月。
“赵国的弓弩手,当真是名不虚传。”嬴政唇角勾起一抹冷意,“箭矢破空而来,若不是赵殷反应快,寡人怕是难以安然回宫。”
吕不韦面色一变,“大?王遇刺?臣竟不知?此事!赵人猖狂至此,臣立刻派人彻查”
嬴政抬手制止,笑意不减:“仲父不必紧张,不过是些宵小之徒,已被?赵殷处置了。”他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锐利,“不过,赵弩之利,倒是让寡人想起一事。”
吕不韦心头微凛,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却只能顺着话道:“大?王的意思?是?”
“我大?秦的军械府库,寡人许久未曾亲自巡查了。”嬴政指尖轻点竹简,发出?低沉的叩击声?,“既然要修订典籍,又涉及机械篇,不如顺道去看看?”
吕不韦眸光微闪,心中疑虑顿生。军械府库乃重地,向来由他的心腹把?控,嬴政此时提出?巡查,绝非偶然。可话已至此,他若推拒,反倒显得心虚。
他沉吟一瞬,终究躬身应道:“大?王心系军备,臣自当陪同。”
嬴政满意地笑了,“有劳仲父安排。”
“臣这就去安排。”吕不韦望着嬴政,这位少年帝王,心思?越发深不可测了。
待吕不韦退下,嬴政侧头看向一旁的娮娮,后者对上他的视线,些许窘迫,些许期待。
“政儿,这些书”娮娮底气不足。
“母后,寡人还要与朝臣商议要事,这些书改日再读。”说罢,嬴政转身要走。
“等?等?政儿!”娮娮一把?抱起案几?上这堆竹简走上前,“你把?这些带回去看,你向来聪慧过人,这些不过半日就能看完的。”她?将竹简往嬴政跟前递了递,目光里藏着几?分期许。
嬴政脚步微顿,这话听着倒是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