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欣慰,“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出色。”
见?嬴政仍不答话,吕不韦轻叹一声,道:“你放心,我过几日?便启程去?蜀地,绝不让你为难。”
嬴政这才抬眼看他,嗓音低沉:“仲父”
吕不韦摆摆手,打断了他,转而?笑道:“你和扶苏难得来洛阳,不如在我府上住几日?再回咸阳?”
嬴政沉默片刻,终是点头:“也好。”
吕不韦眼中笑意更深,低头逗弄怀里的扶苏,神情慈爱。
三日?后的清晨,嬴政的车驾准备启程返回咸阳,临行之际,吕不韦亲自捧来一套装帧考究的竹简,沉声道:“按照你的意思,全书都做了修订,特别是机械篇,专门请墨家弟子重新编撰过,你带回去?,务必一观。”
嬴政沉默地接过竹简,指尖在光滑的简面上停留了一瞬,他低头看了眼怀中安睡的扶苏,转身登上马车,厚重的车帘在他身后无声垂下。
晨光中,吕不韦的身影立在阶前?,望着渐行渐远的车队,嘴角不自觉地浮现一抹慈祥的笑意。
车驾缓缓驶离洛阳,可行至半途时?,原本安静的扶苏突然嚎啕大?哭,任凭乳母如何哄劝都止不住。
嬴政眉头骤然紧锁,心中莫名升起?一丝不安,再联想到这几日?吕不韦反常的态度,顿时?面色一变,厉声喝道:“赵殷!立刻折返吕府!”
然而?终究迟了。
当车队匆忙赶回时?,吕不韦已饮下鸩酒,阖目长逝,案几上唯余一封帛书,墨迹未干。
“愿大?王以天下为重,勿以老臣为念。”
马蹄声急促如雷,碾碎了驰道上的寂静,待嬴政冲进吕府时?,府中已是一片缟素,吕不韦安静地躺在榻上,面容平和,仿佛只是睡去?。
扶苏的哭声突兀地刺破空气,小手攥紧嬴政的衣襟,眼泪浸.湿玄色龙纹。
嬴政抱着扶苏的手掌无意识收拢,眉头皱的更紧。
吕不韦这几日?的笑,递来《吕氏春秋》时?枯瘦的手,那句“务必一观”里微不可察的颤音...
而?此刻,榻上的人面容平静,唇角甚至噙着半分笑,仿佛只是小憩,案头酒樽倒伏,一滴残酒悬在边缘,将?落未落。
扶苏的眼泪洇湿他胸.前?衣料,温热透过层层织物灼烧皮肤,他伸手按在吕不韦颈侧,触到一片僵冷的寂静。
廊下传来吕府众人压抑的啜泣,他抱起?扶苏转身离去?。
嬴政的脚步在迈出府门时?微微一顿,夜风卷起?他玄色的衣袂,怀中的扶苏不知何时?已止了哭声,正睁着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
赵殷捧着那卷帛书小心翼翼地跟上来:“大?王,这...”
嬴政抬手打断,他最后回望了一眼吕府,檐下的白灯笼在风中摇晃,投下支离破碎的光影。
“回咸阳。”
这三个字像是从冰窖里凿出来的。
马车重新驶入夜色时?,扶苏的小手突然抓住了他的手指,他垂眸,看见?孩子掌心躺着一枚玉佩,正是三日?前?吕不韦亲手系在她衣带上的那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