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遣我来偐古工作的老板,就是一名土生土长的中国豪贵,他甚至没有踏进过缅邦地界,但这丝毫不妨碍他在偐古拥有四家大型赌场和两家售卖翡翠的地下商铺,每年赚得的净利润是我这辈子都难以企及的天文数字。
我的老板姓陈,在国内做地产生意,朋友众多,他需要一个头脑机灵、车技不错且会说中文的马仔在偐古赌场接送一批重要客人。
这些客人大多与他相识,具备生意上的往来,他们全都身家不菲,一掷千金只想买个乐呵,陈老板十分乐意提供这样的服务。
这个差事原本是丹楚在做,但赌场上个月因为两名客人在下注时怀疑荷官出千,输个精光后恼羞成怒,当场杀死了荷官以及赶来阻止冲突升级的主管。
陈老板看重丹楚的能力,想让他顶上主管的位置,又让我来偐古顶替丹楚的工作,陈老板告诉我在偐古一个月挣的钱就够抵我国内半年工资,而且工作性质清闲简单,他是看重我才会把这个机会交到我手里。
我对偐古一无所知,但金钱的诱惑可以令无知者无畏。
来到偐古的第一天晚上,丹楚带我到拉勒广场吃中餐,餐馆老板是缅邦人,但热衷于研究中华饮食文化,缅语菜单上还专门标注了中文翻译,做的有模有样。
丹楚告诉我来偐古旅游的很多中国人都吃不惯缅邦菜,中国餐馆在这里很受欢迎,价格再高也有人愿意买单。
恶意抬价也会吗?中国人又不是冤大头,我心生不满,把在达瓦街头买煎饼的事抱怨给丹楚听。
丹楚听后只是笑了笑,告诫我达瓦人排外情节严重,以后尽量避免跟那些人发生冲突。
“晓舟,这里不是中国。”丹楚用很严肃的表情跟我说这句话。
上菜后,在饭桌上丹楚又跟我讲很多有关偐古的习俗规矩,前面的我都能忍,但最后一条恕我难以苟同:在偐古大街上遇见寺庙僧人必须停足朝拜,用虔诚的敬畏之心目送对方离开。
我不信佛,也不信教,在国内时也从没专程去参拜过哪座寺庙,凭什么要在异国他乡对一个素未谋面的外国和尚虔诚朝拜?
“你装装样子就行了,又不是让你真的信奉他们。”丹楚说。
“那我拉屎拉到一半看见僧人,还得把裤子拎起来对他们拜一拜才能接着拉吗?”
丹楚对我的假设场景无言以对,他像一个循循善诱的长辈,非常语重心长地教导我这个顽劣的晚辈。
他说缅邦人全民信佛,偐古因为管制不当经常发生流血事件,血在偐古人心中是脏污的罪孽,而僧人可以帮他们洗清这些罪孽,所以在偐古,僧侣是比政府更具权威性的存在,包括偐古的欢庆节日也都是为寺庙而设立的。
“你可以不信奉神,但是你要尊重我们的信仰。”丹楚跟我说。
我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以后方方面面还要仰仗丹楚照顾,不能让他对我心生芥蒂,于是满肚子牢骚当个屁放出去,赔笑脸道好好好,我一定会像拜祖宗那样拜僧人的。
丹楚叹口气,问我今年多大了?
我说刚满二十。
“我弟弟跟你一样大,你们很像。”
丹楚说到他弟弟时表情有些动容,眼中浮现出一种我看不懂但印象深刻的情绪。
后来我才知道丹楚的弟弟在半年前被迫染上毒瘾,死了。
吃完饭丹楚又带我逛偐古街头,初步了解这里的地形路线,沿途经过的大小赌场就像重庆的火锅店一样多,但火锅店不会让你倾家荡产,而在偐古的随便一家赌坊都可能让你血本无归。
偐古除了赌场就是妓院最受欢迎,经过一家妓院时我看见门口坐着个跟我年纪差不多大的偐古男孩,他穿一身花色衬衫和休闲短裤,没有穿鞋,光脚踩在地上,呆滞的眼神因为注意到我在看他而迸发出兴奋的光彩,兴冲冲地跟我挥手,我出于礼貌也朝他挥挥手。
丹楚突然在我旁边哈哈大笑,“你知道他想干什么吗?就随便跟人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