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日查盖偶尔也会这样觉得。
顾如意?突然闯入他的世界,又二话不说地离开,同样被带走的还有他的心。
雄鹰被折断翅膀,变成走地鸡,再没了追逐自由的权力。
一头?半长卷发如今变成了寸头?,哈日查盖自己剃的,长一块,短一块,斑驳不齐,倒显得他棱角更加分明,尤其那双眼睛,眼窝深深凹进去?,胡子也不知道几天没刮过了,下巴上挂着一层青碴。
阿穆尔一看见他这副颓废模样就想苦口婆心地劝几句,结果嘴刚张开就又闭上了。
劝了太多次,来来回回说,都变成车轱辘话了。
没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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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谁都没发现哈日查盖不对劲。
八月底,他从?杭州回来,只说人没找到,语气?冷静,表情平淡,转头?便投入到打草工作?中。
再后来,阿穆尔自告奋勇来给他帮忙,亲眼目睹这人直愣愣地把手往打草机里塞,他赶紧出声提醒,但已?经来不及了。
血瞬间溢出来,染红了脚下已?右枯黄迹象的草叶。
阿穆尔简直吓死了,草草处理一番就拉着人往医院跑。
所幸没有伤到筋骨,伤口处缝了二十几针,医生言之凿凿地说:“肯定得留疤。”
建议他等到拆了线,涂点?生长因子凝胶,说不定会好一点?。
哈日查盖摇头?说不用了。
阿穆尔对此表示赞同:“草原汉子才没那么娇气?,疤痕是英雄的象征。”
“不是。”哈日查盖说:“我就是想留着提醒自己,她来过。”
阿穆尔听完一愣,接跟着跳脚大?骂:“你?个死恋爱脑!”
骂归骂,心疼也是真的,一起长大?的兄弟,谁不了解谁啊。
草原上长大?的人好像都这样,牛脾气?,一根筋,钻进角落里就不出来。
阿穆尔转头?就把他受伤的消息告诉了巴图布赫,那家伙二话不说,直接请假跑了回来。
哈日查盖突然看到人还觉得奇怪:“你?怎么来了?”
巴图布赫视线落在他包成粽子的右手上,稍作?停留后迅速移开,然后举起手中的酒瓶晃了晃,笑说:“想找你?们喝酒了呗。”
一瓶哪里够,三?人直接榨干了蒙古包里的所有库存,直接喝到舌头?都捋不值了,然后就势往草地上一趟,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从?三?人小时候打架,聊到给巴图布赫闹洞房。
说到这里,巴图布赫“嘎巴”一声咬断黄瓜,愤愤不平:“那天可折腾我了!”
哈日查盖的眼神忽地变了,视线随着他高扬的手臂移动,冷声质问道:“哪里来的?”
“什么?”
“黄瓜。”
“哦,就那儿呗。”巴图布赫一指菜园子,又咬一口,还不忘嫌弃:“我说你?这黄瓜都有点?老了。”
草原的秋天来得特别早,有时候刚进十月就会下雪,院子里顾如意?精心照料的菜苗,果实才结成没几天,如今正在寒气?的侵袭下迅速衰败,一如他们之间的感情。
而?巴图布赫手里的已?经是藤架上最后一根黄瓜了。
哈日查盖没再吭声。
自这天之后,巴图布赫经常跑回来找他喝酒,都说一醉解千愁,估计是抱着让他喝多了就快点?忘了的意?思吧。
借着酒劲,两人也明里暗里劝过很多次。
“不就是个女朋友嘛,等我回头?多给你?介绍几个。”
“哎,你?也别在一棵树上吊死。”
“感情这东西都讲究缘分。”
“......”
可惜都没什么效果。
......
今年,哈日查盖依旧受邀跟阿穆尔一家一起过年。
电视里在播春晚,其实也就听个响,压根没人看,娜仁托娅早就带小哈尼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