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顶有钱,拉着我进去,要了雅间,又点了舞姬和夜宵小酒。

我吃着从没吃过的炸蝉蛹,见十殿下和着乐声轻拍桌子,节奏打得很是合拍,不禁好奇:“阿洛,你经常来此处吗?”

“不算经常,两三次吧。”他哼着歌谣,神采奕奕的,已看不出患着那样严重的病,“这里的歌舞,可比宫里有意思多了。”

我没见过宫里的歌舞,不知该怎么接他的话,注意很快被那旋转起舞的蒙面舞姬吸引了过去,才注意到那舞姬竟然也是一双蓝眸。心弦被那蓝眸一扯,便将我的思绪从这酒肆扯了出去,一时连乐声也听不见了。

这会儿,那林会在做什么呢?会如我想他一般想我吗?

一只手在眼前晃了晃:“你在想什么呢?”

我吓了一跳,回过神,瞥见十殿下凑得很近,眼神迷离地盯着我,

他的脸颊泛着红晕,却不是方才那种病态的红,而似是有点醉了我见过阿爹喝酒,阿爹快要喝醉时,眼神便似他这般。都说酒后吐真言,问什么都会说实话,我忍不住向他打听起那林的事来:“阿洛,你平日,与你九哥亲近吗?”

他一愣,摇摇头:“九哥呀,是与我们关系最疏远的一个。”

“为什么呀?是因为他是小圣君吗?”

十殿下点点头:“一部分,是因为这个。”

“那,还有一部分呢?”

“还有一部分啊,是因为,他根本不算古格的王室子弟,不是父王的血脉,是圣女从摩达罗国叛逃过来时,便已经怀上的孩子,不是我们的亲兄弟,可父王重视母尊,他又天生神体,所以赐了他九王子之位,为的不过就是让王室与贵族子弟不敢轻慢他。我们自小都被告诫要避着他,对他敬而远之,连我也不例外。”

难怪,那林从小就没有朋友。

他轻笑起来:“他是最受宠的那个,可我瞧他,却不知为何,觉得他与我这最不受宠的病秧子一般可怜。我是没人管,他是被管得如泥塑木偶一样,哈哈,便是连喝杯酒,吃点放了油盐的菜,也是不允的.....有次,我偷拿了西域进贡的葡萄酒去找他,诱他喝了一口,被母尊发现,立刻逼他吐了出来,说酒是不净之物,会污了他的圣体,父王也因此震怒,把我重罚了一顿,从那以后,九哥就不怎么理我了。如此看来,还是不受宠的病秧子好一点,短命,但至少过得逍遥自在。”

说罢,他又仰头喝了一杯,又咳嗽起来。

我如梦初醒,夺下他的酒杯,肩头一沉,他的头滑落到我肩膀上,笑道:“但巧就巧在,我和九哥竟同时拥有了你这样一个朋友,在这一点上,我们是不是也算兄弟齐心了,哈哈?”

我心头一颤。

那林,你也会觉得,遇上我很幸运吗?

想起方才在街上的情形,我心里一阵苦涩,酒杯里剩下的酒一口灌了下去。谁料这酒比阿娘酿的青梅酒可要烈得多,刚一下肚,我就感到血液灼烧,头晕目眩起来。

我趴到桌上,痴痴盯着那林送我的红玉髓戒指看,不知不觉,意识便模糊起来。

恍惚间,有马蹄声由远及近,似乎停在楼下。

“九,九哥,你怎么来了?你怎么能出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