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某也没多说什么,就说如有难处,可随时来找我、找我帮忙。”
崔明昱看着陆老板,脸上神情淡漠,没人猜得出他在想什么,但被他这么不发一语地看着,不自觉地心里便发慌。
他不说话,陆老板更不敢说话,陪着一张油汪汪的笑脸等候着。
崔明昱微微一勾唇,一派风流倜傥:“罢了,懒得再装模作样。”
他粲然一笑,比之李九郎还浮浪不羁:“坊间听闻,姜娘子与扈娘子、罗娘子,是汇盛楼捧出的首届江陵三美,逢此三美登台,可谓万人空巷。是如今这些后届娘子远不能企及。我等此来叨扰陆老板,实则便是想请陆老板出面,邀约首届三美前来汇盛楼一聚,瞻仰三美之风采。”
难怪他能同李九郎玩到一起呢!原来巧舌如簧的传闻是真的?正当元幼荧怔愕时,崔明昱忽然握住了她的手。
握得她一惊,差点叫出来。
他正面泰然自若,手却在身后悄然握着她,仿佛赌定了她不会吭声。
无论她如何不动声色地用力,想抽出手来,反而他握得更紧。
她神魂摇荡地回想起昨日,他默默半晌,只会反复说的那句:“我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心中居然蓦地横生起怨气来。
但凡他昨日像今日这般能言善道,也许她就答应了。刹那她觉察到这突如其来的怨气,连忙按住胸口:元幼荧你疯啦!
她更想立刻抽出手。而她用力抽,他非但更握得紧,还将手指插入她的指缝,与她紧扣。
她猛然惊惶:崔明昱你疯啦!
这怎么能逃得过李九郎的法眼,他的桃花眼霎时春风十里,一片灿烂。接过崔明昱的话,道:“此事很令陆老板为难吗?”
陆老板揩了揩脸上的汗:“陆某尽力试试吧。”
李九郎:“那有劳陆老板了,哦对了,我们慕名已久,不如老板先将三朵金花的画像给我们瞻仰瞻仰。”
“贵客切莫太抬举她们了,”陆老板受宠若惊,当即吩咐随从,“速去将扈娘子、姜娘子与罗娘子的画像取来。”
随从拉开半扇屏风离去时,元幼荧借机窥出去,外面已经竖起好几座“雅间”,不时有令人心神荡漾的靡靡之音从中传出,融入大厅的喧闹沸腾里,不那么清晰,细若猫叫,还有些好事者耳朵贴住屏风偷听,或是扒着缝隙窥看,更有作风豪放者,干脆开了半扇,敞着供人“观赏”,自是围满了看客。
叫什么汇盛楼,干脆叫及时行乐楼好了。
也正因为如此,他们这间只有男人谈话声的“雅间”外面,连只过路的老鼠也没有。
随从很快取来画像,不出崔明昱所料,元幼荧所描绘的女尸,正是姜娘子。
李九郎摸着下巴,啧啧称叹:“不愧是江陵三朵金花,听闻她们就在江陵县城内吧?我们明日能见到吗?”
陆老板略一思量,拱手道:“明日此时,诸君再来汇盛楼,陆某定佳宴款待。”
从汇盛楼出来后,夜风一吹,元幼荧顿时昏昏沉沉,但浑身燥热。
手一直被崔明昱扣在手心里,更烫得厉害,她深深地感觉到不是崔明昱的手烫,是她的手烫,而且越来越烫。心里焦灼不已,犹如猫儿尾巴扫来扫去。
李九郎环抄双臂,一路走一路摩挲着下巴:“这陆老板路子有点野呀。在酒菜里下合欢散,而满堂衣着清凉的胡姬美娘走来走去,岂不是药性一发,随手拉一个,再就地起雅间。一来二去能赚好几份钱。”
合欢散? 元幼荧当场僵硬在原地,她方才可是开怀大吃,但李九郎也开怀大吃了。
李九郎感受到她目瞪口呆移来的视线,嘿嘿一笑:“我早就百毒不侵了~不过你也放心,哥哥我偷摸给你下了解药。不碍事。”
当真不碍事吗?那她发烫的心口和发烫的全身……
“哦你脸这么红,”李九郎道,“放心,与合欢散无关。”他说着瞥了一眼崔明昱,那眼神如在说:崔明昱就是合欢散本散。